“不仅仅是吃。” 站在李教授旁边，如同沉默铁塔般的营长王敬禹，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岩石摩擦，带着一种被硝烟和绝望浸透的疲惫。古铜色的、虬结隆起的肌肉在工装背心下绷紧，握着狰狞扳手的手指关节泛白，那双猛兽般的眼睛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身上，充满了审视和一种…同病相怜的沉重。“是‘消化’…是‘融合’…是…‘进化’。”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H-7…加速了这个过程…也…扩大了它的胃口。”
“进化？！” 苏晚晴蜷缩在楚晨曦身后，发出小猫般的呜咽，宽大的针织衫滑落，露出布满冷汗和污迹的纤细肩颈，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没错。” 路遥冰冷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走到李教授轮椅旁，如同一个忠诚的黑色剪影。她那把造型怪异的枪随意地垂在腿侧，冰蓝色的眸子扫过地上、眼神空洞怨毒的叶薇，最后落在我身上，眼神复杂难明。“‘深渊’…我们暂时这么称呼它…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超越生物范畴的存在。病毒…是它渗透这个维度的‘触须’。H-7…是它主动‘泄露’出来的坐标和钥匙…吸引着被感染的生物向它靠近…被它吞噬…最终成为它的一部分…或者说…成为它在这个世界延伸的‘肢体’。” 她的声音依旧平首，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磐石基地…就是它选定的第一个…大型‘进食场’。”
“主动泄露？！” 楚晨曦的声音带着被颠覆认知的惊恐，“你是说…这场末日…是它…是下面那东西…主动发起的？！”
“不是发起。” 李小平教授缓缓摇头，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轮椅扶手，浑浊的眼珠望着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地方，充满了深沉的悲哀。“是苏醒。就像…沉睡的巨人翻了个身…无意间碾碎了路过的蚁巢。H-7…不过是它无意识散发出的…‘信息素’。而我们…就像被蜜糖吸引的蚂蚁…自己…主动…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主动？” 叶薇空洞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湿漉漉的乱发黏在惨白的脸上，破碎的白大褂下，汗湿的紧身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随着她诡异的平静呼吸起伏。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怨毒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彻悟般的、冰冷的绝望。“陆铮…他…就是那个主动去插钥匙的傻瓜…对不对？” 她的目光转向李教授，声音飘忽得像一缕青烟，“你们…军方…你们知道！你们一首都知道H-7的危险！但你们还是让他注射了！让他变成了怪物！让他…成了第一块被献上餐桌的祭品！”
叶薇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滔天巨浪！
王敬禹营长魁梧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猛兽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痛苦、愤怒和…一丝被戳穿的狼狈！他握着巨大扳手的手背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浓密的络腮胡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李小平教授深深闭上了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沉默。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路遥冰蓝色的眸子里，也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审视。她没有看王敬禹，也没有看李教授，目光依旧锁定在我身上，仿佛在观察着某种即将失控的实验体。
“为…为什么？” 楚晨曦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愤怒，枪口无意识地抬起，指向王敬禹，“你们明知道…明知道那是毒药！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 王敬禹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在咆哮，带着被逼到绝境的悲愤和无奈！“因为外面全是那种东西！因为子弹会打光！因为防线会崩溃！因为我们需要力量！需要能对抗它们的力量！陆铮…他是自愿的！他是最优秀的战士！他愿意为了身后的幸存者…赌上一切！我们…我们只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铁血军人的无奈和深入骨髓的悔恨。那份属于营长的威严和压迫感，此刻被巨大的痛苦冲击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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