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密西西比河口外的莫比尔港灯火昏黄，海风裹挟着咸腥与火药的气息，在港口的石墙上盘旋不去。
雷耶斯·德·阿尔瓦拉多总督站在破败的炮舰旁，脸色铁青。他身上的军服沾满血污和硝烟，左臂缠着绷带——那是龙牙堡最后时刻被飞溅的炮片所伤。
“废物！”他猛地一脚踢翻了脚边的木箱，怒吼在码头上回荡，“教廷怎么派了你这么个废物过来？一点作用都没起！那些白骨骷髅……还有那个森科巫女，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被训斥的神父低垂着头，双手紧握胸前的十字架，神情谦卑却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屑。
他们又不是吸血族，那些仪式本来就是骗人的，能起作用才怪。
但他不敢说出口，只能低声应道：“我一定禀报教廷，这里的异端太过强大。下次我会请求派遣红衣主教亲自前来。”
雷耶斯冷哼一声，转身望向远处黑漆漆的河流，眼中闪烁着阴郁的光芒。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敌人情况不明，暂时不要深入这片大陆。”
副官立刻记录下来。
“另外。”雷耶斯顿了顿，目光如刀，“派遣归降的印第安奴隶，让他们潜入孟菲斯。我要知道，能把这些土著团结起来的，究竟是什么文明的势力。”
神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终究没有多问。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龙牙堡的废墟上，蒸汽机的轰鸣声取代了昔日的枪炮轰响。
几台来自黑脚属洲的拖拉机正在田间缓缓前行，犁铧翻开土地，泥土翻涌出新生命的气息。这是联邦支援的第一批农业机械，象征着联盟从战火中走向重建的决心。
楚昭南站在田埂上，望着眼前的景象，轻叹一声：“打仗不只是靠刀剑和火药。粮食、物资、人力——这才是真正的战争根基。”
沈照雪走来，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轻声道：“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她指着不远处的兵营：“铁蹄他们己经带人开始训练新兵了。苏族、乔克托、切诺基各部都派人来了，我们要尽快建立一支统一编制的部队。”
“是啊。”楚昭南点头，“不能再靠各自为战了。”
在龙牙堡西侧的一座旧仓库内，几名工匠正围着一张图纸激烈讨论。
“火药配方没问题，关键是硫磺和硝石的来源。”一名工程师擦了擦额头的汗，“乔克托领地的矿脉里含有一些，但不够稳定。”
“那就去北岸的峡谷看看。”沈照雪插话道，“那里的岩层中也发现了一些天然硝石沉积。”
楚昭南沉思片刻：“再派人去南沼，找些老猎人问问有没有地下洞穴。”
“明白。”
“我们的目标是实现至少一半的弹药自给。”沈照雪语气坚定，目光扫过图纸上标注的矿脉分布，“这样下一次战斗，我们就不会像上次那样……眼睁睁看着战士们用长矛去拼敌人的火枪。”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那场守城战的最后一刻浮现在脑海中：硝烟弥漫的城墙之上，一名年轻的乔克托战士握着断矛冲向敌阵，胸膛被火绳枪击穿的瞬间仍在怒吼；另一侧，铁蹄带着残兵死守炮台，却发现最后一发炮弹早己打出……
“他们不该死。”她的声音低沉却有力，“我们不能让他们再白白牺牲。”
切诺基山谷深处，沈照雪带着一支小队穿行在林间小径上。
“这里，”她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仔细观察，“高岭土含量极高，质地细腻，适合烧制高端瓷器。”
“你是认真的？”随行的苏族战士皱眉看着她，“你要在这里……烧‘瓷’？那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陶器，瓷器是什么？”
沈照雪笑了笑：“它比陶器坚硬得多，也更值钱。只要我们能做出好瓷，就能换来铁、火药，甚至船只。”
“就靠这土？”战士听得半信半疑，低头摸了摸脚下的泥土。
“就靠这土。”沈照雪点头，“它叫高岭土，烧制后会变得坚硬如玉，光泽温润。在欧洲，这种瓷器价值连城，甚至能换金子。”
沈照雪笑了，“我们己经有了贸易渠道，只要做出好东西，就不愁卖不出去。”
几天后，第一座试验性陶窑在山谷中建成。经过多次失败与调整，第一批白瓷终于出炉，釉面光滑、胎质坚硬，甚至不输大明龙泉窑的精品。
“这将是我们的拳头产品。”沈照雪看着成品瓷瓶，眼神坚定。
西班牙搁浅的旗舰和两艘运输船经过三个月的修复，终于重新浮起水面。旗舰被命名为“龙影号”，成为龙牙堡的第一艘主力舰。
同时，运输船也被改装成商船，负责与沿河部落进行物资交换。
联邦还送来了西门新型线膛炮，安装在堡垒高处，射程可达五公里以上。
“如果他们再来攻城，”楚昭南抚摸着炮管，语气平静，“那必须带上上次两倍以上的兵力。”
随着联邦送来的大批牛羊马匹进入部落，原住民社会的生活方式悄然发生变化。
“以前我们靠打猎维生，现在有了牲畜，就等于有了稳定的肉食来源。”一位切诺基长老感慨道。
不仅如此，羊毛、皮革、奶制品也开始进入部落经济体系，成为新的交易商品。
随着龙牙堡逐渐从战火中恢复生机，一个新的消息如同春风般传遍了整个密西西比河沿岸——楚昭南与沈照雪决定举行婚礼。
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龙牙堡内外张灯结彩，旗帜飘扬。来自联邦、苏族、乔克托、切诺基等部落的代表齐聚一堂，共同见证这场意义非凡的婚礼。
清晨时分，楚昭南身着红色礼服，在一群苏族勇士的簇拥下，骑马前往沈照雪所在的营地迎接新娘。
“楚大哥，今天你可要小心点。”铁蹄笑着打趣道，“我们可不想看到你被嫂子一脚踹下来。”
楚昭南哈哈一笑：“放心吧，她才舍不得踢我呢，我还欠着她的命呢。”
在龙牙堡中央广场搭建的临时祭坛前，楚昭南与沈照雪手牵手，面向东方，向着初升的太阳许下了永恒的誓言。
“无论风雨如何变幻，我都将与你并肩而立。”楚昭南的声音坚定有力。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沈照雪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联邦特使率先送上祝福：“你们的结合不仅是一段美好的姻缘，更是联盟团结的象征。愿你们的爱情如这密西西比河一般，源远流长。”
苏族首领陆子游走上前来，递上一块雕刻着狼头图腾的青玉牌。“这是我们部族最尊贵的信物，象征着信任、勇气与永不背弃的盟誓。”他顿了顿，语气庄重，“愿你们不仅是夫妻，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切诺基长老则献上了用白羽编织的花环，象征着纯洁与幸福。
龙牙堡广场上摆满了长长的桌椅，桌上堆满了各种美食与美酒。战士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营地。
酒宴正酣，一名切诺基工匠捧着一个木托盘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覆盖其上的布帛。阳光洒下，一整套白瓷杯碗映入众人眼帘，釉面如玉，温润光洁，仿佛能映出宾客脸上的笑意。
陆子游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什么，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是瓷器？”
沈照雪笑着点头：“不错，是我们用本地高岭土烧制的第一批瓷器。”
陆子游拿起一只瓷杯，对着阳光细看片刻，轻轻敲了敲杯沿，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指尖：“胎体细腻，釉色均匀，火候掌握得很好。你们哪搞来的配方和窑炉？”
“配方我们自己试出来的。”沈照雪道，“至于窑炉……靠的是联邦那边传来的高温烧结技术。”
陆子游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这种瓷器，在联邦也是贵重器物，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你们竟能量产？”
“目前还只是试验阶段。”楚昭南接过话头，“但只要稳定下来，它不仅能改善我们的生活品质，还能成为联盟的重要贸易品。”
这时，周围那些从未见过瓷器的部落长老们纷纷凑上前，议论纷纷。
“这东西比陶器轻多了！”一位乔克托长老摸着瓷碗，“怎么做的？不会碎吗？”
“当然会碎。”沈照雪笑道，“但它比陶器坚硬得多，也不吸水，最适合盛酒、盛汤。”
一位年长的苏族战士半信半疑地端起一杯酒：“这么娇贵的东西，谁舍得拿来喝酒啊？”
“正因为珍贵，才要用它来敬最尊贵的客人。”沈照雪举起瓷杯，目光扫过全场，“今天，就让我们用联盟的第一代瓷器，敬这片土地的未来！”
众人纷纷举杯，清脆的碰杯声在广场上空回荡。
“敬联盟！”
“敬和平！”
“敬胜利！”
沈照雪望着那一张张兴奋的面孔，心中暗自欣喜：
这一顿饭，不只是庆祝新婚的盛宴，更是联盟认同的仪式——它不仅吃进了胃里，也吃进了心里。
瓷器，将不只是器皿，而是一个新时代的象征。
夕阳下，密西西比河波光粼粼，岸边的篝火点点，映照着人们忙碌的身影。
楚昭南和沈照雪并肩站在堡垒最高处，俯瞰整片土地。
“你说，他们会再来吗？”沈照雪问。
“一定会。”楚昭南答，“但他们再来时，面对的就不是一座孤立无援的堡垒，而是整个密西西比河联盟。”
沈照雪轻轻一笑：“那我们就准备好迎接他们吧。”
远方，乌云正在聚集。
但在这片土地上，希望的种子，己经悄然萌芽。
楚昭南望着地图上那片遥远的东岸，喃喃道：“林知远和叶寒舟那边……应该也快建好了。”
“是啊。”沈照雪轻声道，“那里将是我们的新起点。”
在东海岸的海岸线上，一个新兴的港口正在崛起——哈利法克斯港。它将成为联邦海军南下的跳板，也将成为连接美洲与欧洲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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