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西比河下游的沼泽地带，晨雾像幽灵般缠绕在枯死的柏树间，空气中弥漫着腐叶与湿土的气息。奇克索部落的猎人塔卡潜伏在一棵歪斜的柏树上，锐利的目光穿透晨雾。突然，他绷紧了身体——远处的河面上出现了黑点，正逆流而上。
"五艘……"塔卡低声数着，瞳孔收缩。两艘带有炮口的战船在前，后面跟着三艘更大的运输船。西班牙人的旗帜在桅杆上飘扬，阳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塔卡的手指迅速探入腰间的皮袋，指尖触到冰凉的桦树皮与炭笔。他屏住呼吸，在树影斑驳的光线下写下警告。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符号不仅记录敌情，更是保护情报不被敌人解读的关键。
"两艘炮舰，三艘运兵船，全速北上，日落前可抵龙牙堡。"
他将桦树皮卷好，绑在早己准备好的信鸽腿上。这只灰蓝色的鸟儿是联邦提供并训练的，为了方便和盟友们传递消息，能穿越沼泽首达龙牙堡。
"快飞，小家伙。"塔卡轻抚信鸽的羽毛，将它抛向空中。信鸽振翅高飞，很快消失在北方的天际。
塔卡没有停留，他像影子一样滑下树干，向其他猎人发出鸟鸣般的信号。他们需要监视这支舰队的一举一动。
龙牙堡的瞭望台上，切诺基战士阿尤尼正擦拭着他的线膛燧发枪。这把来自联邦的武器比他们传统的弓箭射程更远，精度更高。突然，他眯起眼睛——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灰点。
"信鸽！"阿尤尼伸出手臂，让疲惫的信鸽降落。他迅速解下桦树皮卷，脸色骤变。
"西班牙人来了！"他大喊着冲向指挥所。
楚昭南站在沙盘前，手指轻点着蜿蜒的河道，眉头微蹙。他正思索着如何守住这座新得的要塞时，瞭望台上传来急促的呼喊。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这位来自东方的指挥官，在这片异域土地上己扎根三年。他学会了用切罗基语说话，用乔克托的方式狩猎，也赢得了部族战士们的尊重。
龙牙堡，是他与盟友们三个月前从西班牙人手中夺下的第一座据点。如今，敌人带着怒火与炮舰归来，誓要夺回失去的一切。
"五艘船……"楚昭南展开桦树皮，眉头紧锁。他转向一旁的传令兵："立即通过传音筒联系苏族，请求支援！"
传令兵飞奔而去。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们不会只走水路。”
楚昭南回头，看到沈照雪站在门口，一身墨绿色军袍，腰间佩剑未卸，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你什么意思？”楚昭南问。
“如果我是雷耶斯，”沈照雪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沙盘上，“我不会只走水路——西边的林道更适合设伏。”
楚昭南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会舍弃舰队优势，冒险深入密林？”
“他们不傻。”沈照雪淡淡道，“但他们知道我们的火器在开阔地带威力最大，正面攻坚代价太高。不如先断我们退路，逼我们自乱阵脚。”
楚昭南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有道理。”
他抓起地图，在西侧一条隐蔽的小径上画了个圈：“这条古河道边上的废弃营地？”
“正是。”沈照雪走到沙盘旁，指着一处凹陷的地势，“这里视野开阔，适合设伏，也便于他们建立临时补给点。”
楚昭南目光微沉：“传令，派两队斥候前往探查，再调二十名狙击手过去布防。”
沈照雪却轻轻摇头：“不是二十，是西十。而且要配夜视符篆，夜间行动是他们的优势。”
楚昭南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越来越像战场上的幽灵了。”
“谢谢。”沈照雪嘴角微微上扬，“但别忘了，幽灵最擅长的，是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两人对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默契。
楚昭南深吸一口气，果断下达命令：“首先，通知乔克托酋长，调整防线，重点防御西侧通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更重要的是——立即开始疏散龙牙堡的老百姓。如果西班牙人的炮舰逼近，这座城堡将成为炼狱。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安全撤退到后方高地。”
沈照雪紧跟着补充：“让苏族狙击手在撤离路线上设伏，以防不测。”
楚昭南点点头，手指轻轻敲击沙盘边缘：“现在，龙牙堡拥有苏族狙击手30人，配有联邦的线膛燧发枪；切诺基突击队30人，同样装备精良；乔克托火枪队100人，虽然使用的火绳枪稍显落后，但也能发挥重要作用。”
他指向地图上的几个关键位置：“两门缴获的火炮和一门联邦支援的新式线膛炮，必须立刻部署到位。火炮移至北侧高地，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河道；新式线膛炮则安置在东侧堡垒上，作为最后一道防线。”
乔克托酋长迅速回应，指挥士兵开始行动。楚昭南转向传令兵：“用狼烟通知其他部落的战士，但他们最快也要一天才能赶来。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坚守住！”
沈照雪的声音冷静而果断：“别忘了防炮火措施。加固城墙，挖掘临时避难所，让妇女和儿童优先撤离，青壮年男子帮忙搬运物资和设置障碍物。”
“这次我们不是打伏击，是正面对抗。”楚昭南的声音低沉却坚定，“防守战伤亡会很大，谁也撑不了太久。所有人必须在战斗间隙轮流休息，保持体力。”
他扫视众人，目光如炬：“接下来的战斗，我们不求击溃敌人，只求守住龙牙堡——坚持到乔克托和苏族的支援抵达，就是我们的胜利。”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战鼓擂响，唤醒了每一个人心中最后的勇气。
阿尤尼站在城墙上，指尖着燧发枪冰冷的扳机，仿佛在确认它仍属于自己。三个月前，他亲手砍下了西班牙人的旗帜，那一刻，他以为自由终于来了。
可现在，敌人带着炮舰回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搬运木箱的老妇人和孩子，心头泛起一丝苦涩。这些人曾是他为之而战的人——如今，也成了他必须用命守住的理由。
“我们不求击溃敌人，只求守住这里。”
楚昭南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低沉却坚定。
阿尤尼深吸一口气，把子弹压进枪膛，轻声对自己说：“那就守住。”
莫比尔港总督雷耶斯·德·阿尔瓦拉多站在旗舰"圣玛利亚"号的甲板上，满意地看着两艘内陆炮舰在河面上划出的白色航迹。这两艘船虽然不大，但每艘配备八门火炮，足以震慑那些野蛮人。
"神父大人，"总督转向身旁穿着黑色长袍的佩德罗神父，"希望我主保佑我们，驱逐净化这些邪恶的力量，让我们的勇士去超度他们。"
佩德罗神父勉强挤出一个虔诚的微笑，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胸前的十字架。"主会与我们同在。"他轻声回应，内心却翻涌着不安。
作为教廷秘密派往新大陆的特使，佩德罗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驱魔"是怎么回事。那不过是教廷与吸血鬼一族达成的政治协议——如果是吸血鬼的势力，他们会给教廷面子主动撤退；如果不是，那些繁复的仪式不过是给信徒看的表演。
"管你什么异端，"总督拍打着炮舰的栏杆，金属发出沉闷的回响，"在炮舰的攻击下也都得灰飞烟灭。"
佩德罗神父看着阳光下闪烁的炮管，莫名感到一丝安慰。也许，武力才是真正的信仰。
副官呈上的情报图上，龙牙堡的城墙仍标着三个月前的模样。雷耶斯用雪茄在图上戳出焦痕：‘这些野蛮人只会用木头和泥巴筑墙，等我们的臼炮轰开缺口，他们的头皮就该挂在桅杆上晒干了。’
舰队逆流而上，士兵们在甲板上擦拭武器，检查弹药。二百五十名全副武装的西班牙士兵，加上炮舰的火力，总督对收复孟菲斯——他们口中的"龙牙堡"信心满满。
在前方等待他们的，不只是战火，更是两个早己设下杀局的人。他们不急于求胜，只等敌人踏入深渊——然后亲手合上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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