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穿过层层枝叶，带着潮湿与焦灼的气息。火灵儿和叶寒舟骑着马缓缓穿行在蜿蜒的小径上，身后是沉默的随从，前方则是阿布纳基部落的领地。
天色己近黄昏，远处的村落依稀可见。它没有被战火吞噬，却仿佛被悲伤压弯了脊梁——屋檐低垂，炊烟稀薄，孩童蹲坐在门前，眼神空洞。
他们刚踏入村口，便有数名年轻猎人迎面而来，手持弓箭，神情警惕。有人低声咕哝：“他们是那边联邦来的。”
一名年长些的妇人走上前，她怀里抱着一件染血的衣袍，那是她儿子的遗物。
“你们来做什么？”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是来看我们还能不能跪得更低吗？”
火灵儿轻轻下马，双手张开以示无害：“我也是这片土地的人，”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我是来谈一个机会的。一个让你们不再失去亲人的机会。”
人群静默片刻。那名妇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身离去。其他人也没有阻拦，但同样没有欢迎。
叶寒舟低声说：“他们不是恨联邦，而是恨自己无能为力。”
火灵儿点点头，迈步向前。她知道，这是一场比战场更难攻破的心墙之战。
夜幕降临，部落议事厅内灯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燃烧的味道。十多位长老围坐一圈，火光映照出他们或苍老、或愤怒的面孔。
瓦贝索克坐在角落，低头不语。他刚被释放回来，族人对他既敬畏又怀疑。
巫医长老率先开口，声音低哑：“联邦封锁了我们的海岸线，粮食快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族人都要饿死。”
另一位长老皱眉道：“可如果我们向联邦低头，就等于放弃了祖先的土地。”
“我们己经失去了太多。”巫医叹了口气，“现在，轮到我们想想怎么活下去了。”
这时，一名年轻的战士站起：“我们还有尊严！我们可以联合易洛魁人，再次发起反击！”
“然后呢？”瓦贝索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再送更多的年轻人去送死？”
众人目光投向他，有人愤怒，也有人动摇。
火灵儿缓缓起身：“我知道你们不愿屈服，我也明白你们为何愤怒。但我带来的，不是一个投降的提议，而是一个生存的方案。”
“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一名青年怒视着瓦贝索克，“你是战俘，还是……叛徒？”
瓦贝索克缓缓抬头，目光如炬：“我不是叛徒，也不是英雄。我只是活着回来了。”
他缓缓站起，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恨我。如果我死了，你们还能记住一个勇士的名字。可我还活着，就必须说出真相。”
他顿了顿，声音坚定：“战争不会给我们胜利，但我们也不能毫无尊严地死去。我们不能再用弓箭对抗舰炮，而是要用智慧保护我们的根。”
他看向火灵儿：“如果你的提议是真的，我想参与谈判。”
巫医长老沉思良久，最终点头：“好，我们听一听，看他们能给什么。”
夜幕低垂，旧神庙内灯火摇曳，墙壁上祖先的名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空气里弥漫着松脂燃烧的气味，也夹杂着紧张与怀疑。
火灵儿坐在席位上，目光扫过长老们或沉思、或警惕的脸。她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等巫医长老缓缓点燃一支烟斗，深吸一口后才低声说道：
“你们想让我们相信什么？”
这是个开场白，却带着试探的锋芒。
火灵儿微微一笑，语气柔和：“我们想谈的，不是信任，而是可能。”
“可能？”一位年长的长老冷笑，“你们联邦己经封锁了我们的海岸线，现在又来说‘可能’？”
瓦贝索克忽然插话：“可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连这点可能都不会有。”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投进湖心，激起一圈圈涟漪。
火灵儿点头：“七宝岛造船厂今后只负责军舰建造，不再涉及民用船只生产。这意味着，你们可以放心发展自己的造船业。”
“这还不够。”主战派长老冷声道。
“当然。”叶寒舟终于开口，语气温和却坚定，“所以我们愿意提供技术支持，帮助阿布纳基人升级传统造船工艺，让它具备远航能力。”
“远航？”一名年轻长老挑眉，“用谁的船？”
“你们的船。”叶寒舟说，“只是我们会教你们怎么造得更坚固、更快、更适合长途航行。风帆系统、轻型蒸汽辅助推进——这些技术都可以分享。”
屋内响起一阵低声议论。
“那我们的贝壳珠呢？现在被你们的玻璃珠压得几乎没了销路。”
“这个我们早就考虑到了。你们的贝壳珠品质并不差，只是工艺粗糙了些。我们愿意协助部落建立贝壳珠打磨与设计中心，提升产品的附加值，让更多族人因此受益。” 叶寒舟答道。
“还有呢？”那位主战派长老眯起眼，“我们的枫糖怎么办？根本竞争不过你们的白糖。”
火灵儿笑了笑：“这个我们有个提议——在哈利法克斯港附近设立枫糖精加工生产线，统一包装销售，目标市场包括大明、东瀛等地。你们提供原料，我们负责技术和市场。”
巫医长老沉吟片刻：“这听起来像是要我们变成你们的供货商。”
“不。”瓦贝索克突然开口，“是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商人。”
火灵儿接着说：“我们还可以成立渔业联合委员会，统筹打捞配额与销售策略，防止恶性竞争，保护资源。”
“听起来……还不错。”巫医长老终于露出一丝松动的神情，“但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不会反悔？”
长老们问道：“那我们需要付出些什么，我们部落从不白拿别人好处。”
火灵儿趁势而入，声音平稳如水：“我们计划把你们的哈利法克斯港重新规划为一个贸易港，由部落与联邦共同管理。它将成为南下商贸的重要节点，通过这个港口，发展南下以及往欧洲的的贸易。”
巫医长老缓缓问道：“那你们到底图什么？”
火灵儿顿了顿，回答：“我们只希望港口能稳定运行，确保航道安全。”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有人皱眉，有人点头。
“听起来不错。”巫医长老缓缓道。
火灵儿点头：“我们可以设立‘哈利法克斯共治委员会’，部落在委员会中保有部分决策权，共同管理港口与渔业资源。你们保留捕鱼权、土地使用权，并获得医疗与教育资源支持。当然，你们也需要协助维护港口的安全。”
气氛开始缓和。
就在这时，火灵儿轻轻吐出最后一句话：
“另外，我们赵厂长给你们争取来了一个名额，可以让部落的一名年轻人前往大明芬奇天工院沧溟分院学习，学费生活费全包。这不是施舍，是对未来的投资。”
这句话像一滴落在水面的雨点，在众人心里泛起涟漪。
巫医长老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这大明芬奇天工院能学到啥？听起来还不错。”
瓦贝索克轻声道：“有时候，活下来，比死得壮烈更需要智慧。”
和平的种子己经种下，可有些人，只想看着它腐烂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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