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海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灰白色,像是一张轻纱笼罩在七岛港之上。蒸汽机的轰鸣声穿透了清晨的寂静,唤醒了沉睡中的港口。赵铁衣站在新建的干船坞旁,双手交叉于背后,目光凝重地注视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海狼号”铁甲舰。
它全长约80米,宽18.3米,静静地卧在船台上,如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连干船坞都在它面前显得局促。铆接的全钢舰体反射着微光,厚重的复合装甲带覆盖着要害部位,足以抵御主流中口径火炮的轰击。
赵铁衣的目光缓缓扫过舰体。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艘战舰,更是联邦迈向东海岸海权之路的第一步
“大人,‘海狼号’试航准备就绪。”造船总工程师老周快步走来,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主炮系统、锅炉压力、轮机运转全部通过测试。随时可以出航。”
赵铁衣点了点头,缓步走上临时搭建的观礼平台。
“通知全体登舰,十分钟后启航。”
随着汽笛长一声鸣,庞大的“海狼号”开始缓缓滑动。船坞闸门打开,海水涌入,铁甲舰如梦初醒般漂浮起来。烟囱吐出第一缕黑烟,在朝阳下升腾而起,仿佛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赵铁衣站在舰桥上,看着远方的地平线。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在这艘铁甲巨舰之后,几艘较小的民用辅助船也将在未来几个月内陆续投入使用。它们虽不如“海狼号”威武,但同样采用铁肋木壳结构,配有小型蒸汽辅机,长度也有25米左右,既可用于训练士兵,也能在和平时期出海捕鱼、运输货物,改善军民生活。
“飞鱼号”便是其中之一。它将在“海狼号”试航结束后,沿圣劳伦斯湾进行为期三周的远航训练。赵铁衣己批准该计划,并特别叮嘱:“记住,这次只是试航。别惹事。”
商人陈西海在一旁搓着手,笑眯眯地说:“赵大人,既然要试航,不如顺路去趟塔多萨克?那边有个多部落的贸易集市,听说那边的河狸皮在大明能卖个好价钱,咱们船上还有空位……”
赵铁衣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挥了挥手。他转身望向海图,手指轻轻划过阿布纳基人的海岸线。
风起了,海浪翻涌。一个属于钢铁与蒸汽的新纪元,正在这片海域悄然拉开帷幕。
当“飞鱼号”的黑烟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塔多萨克的集市顿时安静下来。阿布纳基人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抬头望向那道突兀出现在天边的黑色烟柱。
(注:塔多萨克是蒙塔尼西亚人(Montagnais)、阿布纳基人(Abenaki)和其他原住民族群、商人交换商品的主要场所。现今加拿大魁北克省的圣劳伦斯河北岸,靠近河口。)
苍羽放下手中的渔网,眯起眼睛看着那个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缓缓靠岸。白桦则踮起脚尖,目光追随着船上那些转动的铁轮与滑动的绳索,眼中闪烁着孩童才有的光亮。
“父亲,他们的船好奇怪啊……”白桦小声说。
苍羽看着那庞然大物缓缓靠岸,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沉重——那不是他们熟悉的河流能承载的船只。
不远处,一位来自休伦部的老工匠正坐在自己的摊位前,手里翻来覆去地着几颗贝壳珠。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迟疑,最后轻轻摇了摇头,把珠子放回了袋中。
不一会儿,船上的跳板落下,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走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满脸笑容的商人,正是陈西海。他带着两个克里族水手,在河滩上支起了简易的摊位。
雪白的砂糖、七彩的玻璃珠、闪亮的铁锅被一一摆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些物品立刻吸引了阿布纳基人、易洛魁人和蒙塔尼西亚人的注意,他们围在摊位前,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新鲜玩意儿。那位休伦族的老工匠也被吸引了过去,最终用一小块鹿皮换来了一枚色彩艳丽的玻璃珠,满意地离去了。
白桦摸了摸怀里的贝壳项链——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成年礼,每一枚贝壳都经过精心打磨,串珠间还点缀着几颗磨圆的鹿牙。她鼓起勇气走到摊位前,低声道:“这个……能换些药吗?我弟弟发热了。”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一名克里族水手便轻轻点头,用一种略带鼻音的腔调将她的意思转述了一遍。他的阿布纳基语虽然生涩,却大致准确。
陈西海接过项链,在阳光下细细端详,一边翻看一边低声与身旁另一位水手交流了几句。他点了点头,露出几分赞许:“做工真不错,在七岛港的集市上,这样的手工饰品能卖个好价钱。”说着,他又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啊,药是管控物资……光靠这个恐怕不够。”
看到少女眼中的希望一点点黯淡下去,那名克里族水手似乎也有些不忍,便插话道:“她说弟弟病了,能不能用别的东西补上差价?”
陈西海眼睛一亮,笑着看向白桦:“对,你要是还有上好的毛皮或者药材,倒是可以多换点。”
白桦一听,立刻从背囊里取出一张鞣制得当的河狸皮。皮张厚实柔韧,边缘整齐,显然是花了心思处理过的。
“这个行吗?”她问,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陈西海接过皮子,手指在表面了一番,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成色不错!”他转身从箱子里取出一包药粉,又额外塞给她一小袋砂糖,“把这个冲水喝,也能退热。你们要是还有这样的皮货,随时可以来换。”
那位克里族水手将他的话认真翻译过去,末了还加了一句:“告诉你的族人,我们下次还会再来。”
白桦紧紧抱着药包,点了点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光亮。
不远处,几位来自蒙塔尼西亚部落的商人正低声交谈,讨论是否要带上最新的河狸皮去交易。而苍羽则站在原地,望着远方渐行渐远的老工匠,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那个老工匠离开时带走的不只是玻璃珠,还有一丝属于他们传统的光泽。
秋日的风掠过山林,带来寒意的同时,也吹散了村庄往日的平静。阿布纳基村落依山而建,古老的图腾柱矗立村口,岁月侵蚀下轮廓模糊,却依旧庄严。
老珠匠黑石坐在自己的摊位前,手中的一串贝壳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低头看着散落的珠子,神情复杂。
“又没换出去?”苍羽蹲下身帮他捡起珠子,一边问道。
“年轻人现在都想要那些……玻璃珠。”黑石苦笑着摇头,“他们说这个太暗了。”
不远处,几个年轻人正围着从联邦船上换来的铁锅兴奋地比划,甚至己经开始争论谁该用它煮饭。而在屋前,白桦抱着弟弟坐着,手里紧紧攥着刚才换来的药包,眼神有些迷离。
“父亲,我们的珠子……真的不值钱了吗?”她低声问,声音里藏着一丝委屈,仿佛连信仰也被动摇了。
苍羽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他的目光越过村庄,落在远方的海面上——那里,联邦船只的灯火依旧闪烁,如同夜空中不肯熄灭的星辰。
“不是它们不值钱,”他说,“是我们变了。我们开始渴望他们的东西,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过去。”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药包,忽然觉得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那种重量,不只是砂糖和药材的分量,还有她第一次从外人手中接过希望的复杂心情。
白桦抬起头,看着父亲的侧脸。她第一次发现,父亲的眼角似乎多了几条皱纹,像是被风吹过的痕迹。
“可是……我们还能变回去吗?”她问。
苍羽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或许,我们只能往前走。”
暮色中,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阿布纳基人的村庄在风中显得格外安静,只有那遥远的海面上,灯火依旧闪烁,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又似命运未完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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