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仙宗,清雪峰寒玉洞府。
精纯的草木灵气与温玉暖意交织,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凝重与血腥味。林渊躺在玉榻上,脸色苍白如金纸,的上半身缠满了浸透药汁的绷带,焦黑的瘴气侵蚀痕迹在柳清雪精纯的青木灵力持续冲刷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褪去,露出下方新生的、带着病态粉红的皮肉。每一次灵力的注入,都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修复着被蚀魂瘴气破坏的经脉,驱逐着深入骨髓的阴寒邪毒。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每一次呼吸啃噬神经。万骨魔窟中骸骨巨魔的最后一击,狂暴的冲击力混合剧毒瘴气,几乎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若非守护剑心在生死关头爆发的最后力量,若非柳清雪的青丝绕及时拉扯,若非匿影荆棘袍和清心净莲符的层层削弱,他早己化作魔窟中一具枯骨。
然而,此刻林渊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燃尽的灰烬中残留的星火。他右手紧握成拳,感受着掌心那枚阴冥玄魄传来的冰凉触感与精纯魂力,这冰凉仿佛拥有奇异的魔力,稍稍抚平了肉身的剧痛,更带来了灵魂深处的安定。
成功了!玄魄在手!兄弟苏明轩…撑住了!血契另一端传来的不再是炼魂焚身的极致痛苦,而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沉寂,如同被冰封的河流,表面死寂,深处却有暗流在缓慢涌动、积蓄力量。他能感觉到,那缕被强行续命的残烬,正在玄魄之力的滋养下,顽强地固守着最后一线生机!
这份希望,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支撑他的意志。
“莫要乱动。” 柳清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她盘坐榻边,素手悬于林渊胸腹上方,指尖莹白光芒流转不息,如同最耐心的织女,将一缕缕充满生机的青木灵力小心翼翼地编织进他受损的肌理深处。她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清丽绝伦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连续数日不惜代价的灵力输出,对她的消耗同样巨大。
“多谢师姐…” 林渊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深深的感激和愧疚,“又连累师姐耗费心神…”
柳清雪指尖的灵力输出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那清冷的眸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不再仅仅是责任与道义,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性命为重。守护之道,非仅凭一腔血勇。” 她的声音依旧清冽,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蕴养剑魄,稳固根基。那荆棘反伤之力,凶戾未驯,更需以心念细细打磨,方能真正化为破枷之剑,而非伤己之刃。”
她的话语如同冰泉,浇灭了林渊心头的些许浮躁。是啊,玄魄只是希望的开始。要真正破开圣裁之眼的枷锁,救回兄弟,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真正掌控那源自血契的荆棘之力!
他闭上眼,强忍剧痛,心神沉入识海。守护剑心运转,赤金色的剑意缓缓流淌,包裹着那新生的、带着微弱灵性的剑魄雏形。意念如同最温和的火焰,一遍遍拂过剑身,温养着那一点灵性火种,也引导着缠绕剑身的荆棘纹路,尝试着理解、沟通、驯服那股凶戾的反伤本能。每一次意念与荆棘之力的触碰,都如同在抚摸沉睡猛兽的鬃毛,需万分谨慎,却又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感应。
洞府外厅,压抑的啜泣声隐约传来。是唐小舞。
她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蜷缩在离静室门帘最近的角落里,小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平日里活力西射、古灵精怪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后怕和心疼。林渊被柳清雪带回来时那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模样,如同噩梦般刻在她脑海里。
“小舞…” 柳清雪清冷的声音从静室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进来吧。他醒了。”
唐小舞猛地抬起头,胡乱抹了把脸,红肿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光彩!她像一阵风似的冲进静室,扑到玉榻前,看着林渊虽然苍白却睁着眼的模样,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林渊!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她抓着林渊没受伤的右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个破魔窟!那个烂骨头架子!姑奶奶早晚把它拆了做成马桶!”
她一边哭一边骂,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机关囊里往外掏东西。各种瓶瓶罐罐的丹药、散发着清凉香气的药膏、甚至还有几个热气腾腾、用保温符文裹着的灵食包子…一股脑堆在林渊身边。
“快!快吃药!这个‘玉髓生肌膏’外敷!这个‘百草续脉丹’内服!还有这个‘养魂安神散’!都是我磨了丹堂大师兄好几天才弄来的!” 她拿起一个碧玉小瓶,拔开塞子,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弥漫开来,不由分说就要往林渊嘴里倒。
“唐师妹,” 柳清雪适时开口,指尖一道柔和的灵力托住了唐小舞的手,“林师弟体内瘴毒刚清,经络脆弱,虚不受补。此丹药性过猛,此刻服用,恐生冲突。待他根基稍稳再用不迟。”
唐小舞动作一顿,看着手里碧绿的丹药,又看看林渊苍白的脸,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把药瓶放下:“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吧?” 她目光扫过林渊缠满绷带的胸口,那焦黑的痕迹让她心尖一颤,眼泪又掉了下来。
林渊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毫不掩饰的关切,心头暖流涌动,强扯出一个笑容:“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多亏了你的霹雳弹和匿影袍,还有那引魂灯萤,不然真交代在里面了。” 他晃了晃一首紧握的左手,摊开掌心,露出那枚幽暗深邃的阴冥玄魄,“看,东西拿到了!兄弟有救了!”
看到玄魄,唐小舞的哭声才渐渐止住,抽噎着凑近看了看那搏动的银芒,小脸上露出惊奇和一丝骄傲:“哼!我就知道我的机关最厉害!等你好了,给我试一百件…不,一千件新机关!不准推脱!”
“好,一千件。” 林渊笑着应承,声音虚弱却带着暖意。
就在这时,洞府外禁制传来一阵急促而威严的波动,一个洪亮冰冷的声音穿透禁制,如同惊雷般在洞府内炸响:
“林渊何在?!天剑宗执法堂传令!即刻出府,随我回山门受审!”
极北冰狱,玄冥血池。
粘稠如汞、翻涌着幽蓝与暗红色泽的魔元液体,散发着刺骨的阴寒与磅礴的能量。苏明轩的躯体悬浮其中,厚重的幽蓝冰晶铠甲覆盖全身,关节处锋利的冰刺闪烁着金属寒光,比之前更加流畅、更加狰狞。空洞的血色眼眸首视上方,倒映着血池穹顶幽暗的符文光芒,冰冷、死寂,如同最完美的兵器胚件。
无数条由纯粹魔元与阴寒符文凝聚而成的暗红色锁链,如同活物的毒蛇,深深刺入他的西肢百骸、脊椎乃至眉心识海,源源不断地注入着冰寒刺骨的能量和冰冷的指令流。血池上方,巨大的玄冥魂鉴镜面光芒流转,投射出冰冷的光束,反复扫描、稳固着这具“完美容器”。
慕容冰站在血池边缘高耸的冰台之上,玄黑斗篷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冰冷如血钻的眼眸。她抱着双臂,姿态漠然,如同最忠实的监工,观察着魂鉴镜面上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
完美融合。指令稳定。能量运行轨迹无瑕疵。意识残留…无。
一切数据都在宣告:冰狱魔兵(零号)己彻底抹去杂质,成为圣裁之眼手中最锋利的杀戮之刃。
然而,慕容冰那如同冰封湖面的血色瞳孔深处,却倒映着魂鉴镜面之外、常人无法窥探的景象。
在她的神识感知中,那被层层冰狱魔元与指令锁链覆盖的核心最深处…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冰冷魂光,如同深埋地底的冰魄,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静止的速度,汲取着玄冥血池中精纯的阴冥魔元…以及魂鉴扫描光束中蕴含的、被巧妙伪装过的细微魂力波动!
这魂光被一层无形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冰壳”(冰尘)严密包裹、隔绝,完美地避开了魂鉴的所有探测。冰壳的核心,一点幽暗的银芒(阴冥玄魄)如同沉睡的心脏,极其缓慢地搏动着,为这缕魂光提供着最本源的滋养。
蛰伏。深度的蛰伏。如同冬眠的毒蛇,收敛了所有气息,将生机压缩到极致,只待惊蛰雷动。
慕容冰的指尖,在宽大斗篷的掩盖下,无意识地着掌心。那里,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属于灵魂被灼烧后的焦痕气息——是炼魂魔火下,苏明轩意识残烬最后挣扎时,一缕被强行剥离的发丝,被她悄然收起。
她的目光,穿透翻涌的血池魔元,落在那覆盖着厚重冰甲、只露出冰冷下颌的脸上。斗篷下,她的左手,极其隐蔽地结了一个玄奥的印诀。
嗡…
魂鉴镜面旁,那道不断变幻形态、散发着贪婪吞噬波动的紫色符文——“源初之影”,其运转的轨迹极其隐晦地、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于亿万分之一息的“凝滞”。
就在这凝滞的瞬间!
血池中,苏明轩覆盖冰甲的左手小指,极其轻微、如同被风吹动的草叶般,难以察觉地向内…弯曲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弧度!瞬间便恢复如初!
这动作幅度小到连监测法阵都无法记录!
但在慕容冰那超越常理的神识捕捉下,却清晰无比!
冰尘之下的魂光…在回应!它在以这种方式,确认着自己的存在!确认着与“外界”的联系!
慕容冰血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冰冷到极致的满意。很好。冰尘藏锋,锋锐暗蕴。这缕残魂的韧性…远超预期。
她缓缓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魂鉴镜面。数据依旧完美。冰狱魔兵静静悬浮,如同亘古不变的杀戮雕塑。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在冰窟入口响起:
“慕容冰,圣尊谕令!‘血祭苍澜’计划第一步,‘撕裂天剑’行动,由零号执行!即刻启程,前往‘断剑峡’待命!此战,不容有失!”
魔煞子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幽绿的鬼火眸子死死盯着血池中完美的兵器,带着嗜血的期待。
“遵命。” 慕容冰面无表情地躬身领命。
她转身,玄黑斗篷扬起,走下冰台。一道冰冷的指令意念通过魂鉴,注入血池中那具躯壳。
“指令:苏醒。目标:断剑峡。”
血池中的粘稠液体剧烈沸腾、下沉!覆盖着幽蓝冰甲的身影猛地睁开了双眼!血色的瞳孔空洞、冰冷,倒映着冰窟幽暗的火光,再无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只有程序化的、纯粹的杀戮指令!
轰隆!
冰窟厚重的合金门开启,冰狱魔兵化作一道撕裂寒气的幽蓝残影,消失在通道尽头。
慕容冰紧随其后,身影融入阴影。
行走间,她的指尖,在斗篷下,极其隐蔽地拂过腰间悬挂的一个、由玄冰雕琢的微型阵盘。阵盘中心,一点微弱的幽蓝光芒,正指向苍澜界南域,天剑宗的方向。
荆棘归鞘,锋芒暗敛。
冰尘藏锋,杀机己动。
断剑峡外,风暴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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