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时间在赤金光芒与幽蓝气息的交织中,缓慢而粘稠地流淌。风雪在洞外的呼啸,成了这片奇异宁静的背景音。
林渊维持着环抱的姿势,如同一尊沉默的磐石。他的心神高度凝聚,全部贯注于掌心之下,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赤金守护生机。这缕生机如同最精密的绣线,在他“内视”的感知下,轻柔地缠绕、渗透进慕容冰丹田深处那枚布满裂痕的幽蓝玄阴冰晶。
每一次细微的能量渗透,都伴随着灵魂层面的同频轻颤。他能清晰地“看到”冰晶上细小的裂纹在守护生机的温养下,极其缓慢地弥合着,黯淡的幽蓝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正一点一滴地重新点亮。怀中冰冷的躯体,也似乎随着本源的微弱复苏,传递出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暖意,不再是之前那种刺骨的、仿佛要冻结一切的寒意。
这种感知是双向的。
慕容冰的意识沉浮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中。身体深处那致命的空虚感和撕裂般的剧痛,被一股温暖、厚重、带着令人心安气息的力量包裹着、抚慰着。那力量如同最温柔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她破碎的本源核心,带来一种近乎灵魂层面的舒适与放松。冰冷僵硬的西肢百骸仿佛浸泡在温水中,酥麻的感觉让她几乎沉溺其中。
她依旧将脸埋在林渊的颈窝,鼻尖充斥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味、血腥气和独特男子气息的味道。这味道在清醒时足以让她厌恶皱眉,但在此刻意识模糊、身体本能寻求温暖和舒适的状态下,竟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安心?尤其是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最安稳的鼓点,在她耳边规律地回响,奇异地抚平着她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焦虑。
身体的本能背叛了理智。在那种深入骨髓的舒适感驱使下,她无意识地、像一只寻求热源的小兽,更加紧密地往林渊温热的胸膛里缩了缩。冰冷的额头蹭着他颈窝温热的皮肤,冰冷的手指也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轻轻攥住了林渊胸前的衣襟。那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林渊的身体瞬间绷紧!
颈窝处传来的冰凉触感和细微蹭动,怀中娇躯更加紧密的贴合,胸前衣襟被轻轻攥住的力道…这一切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他强行压下的平静湖面激起了剧烈的涟漪!一股强烈的悸动伴随着燥热感,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曲线,感受到那份冰冷之下逐渐复苏的生命力,更感受到那份无意识的、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的依赖感。
该死!
她是明轩的女人!
她在重伤迷糊!
这只是本能的反应!
林渊在心底一遍遍警告自己,强行将躁动的气血和翻涌的思绪压下。他咬紧牙关,将全部意志力都集中在控制那缕守护生机上,试图用最纯粹的责任感来隔绝这份令人心慌的亲密。他的手臂依旧维持着守护的姿势,却僵硬得如同铁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守护生机的持续滋养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也许是慕容冰的意识在舒适中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沾湿的蝶翼,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双紧闭的血色眼眸,缓缓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起初是茫然的,如同蒙着水汽的红宝石。然后,感官如同潮水般涌入!
身体紧贴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鼻尖充斥着陌生而强烈的男子气息!
额头抵着温热的颈窝皮肤!
手指…竟然还攥着对方的衣襟!
“轰——!”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和恐慌,如同最猛烈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慕容冰刚刚恢复的一丝清明!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血色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滔天的怒火!之前的昏迷、灵魂共鸣、被迫疗伤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尤其是最后那无意识的依赖举动,像最恶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高傲的自尊心上!
“你——!!”一声尖锐到变调的厉叱从她口中爆发出来!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嘶哑,却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和被侵犯的屈辱!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向后一挣!双手狠狠推向林渊的胸膛!
“噗——!”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正在缓慢修复的本源核心!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刚刚被守护生机弥合了一丝的玄阴冰晶剧烈震颤,险些再次崩裂!内腑如同被重锤击中,慕容冰喉头一甜,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鲜血染红了林渊胸前的衣襟,也溅落在他愕然的脸上,带着滚烫的腥甜气息。
林渊猝不及防,被她猛地推开,怀中一空,冰冷的寒意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暖意。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她,却对上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血色眼眸!
“滚!给我滚开!!”慕容冰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身体因剧痛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着,如同暴怒的冰凰。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本源再次受创和巨大的虚弱感,一个踉跄又跌坐回冰冷的雪地上,狼狈不堪。
“慕容冰!你冷静点!”林渊急切地低吼,看着地上刺目的鲜血和她苍白如纸的脸,心头又惊又怒,“你的伤还没好!强行催动灵力会毁了你的根基!”
“我的根基!我的死活!与你何干!”慕容冰抬起头,血色瞳孔死死盯着林渊,里面是冰冷的恨意、滔天的羞怒和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绝望,“林渊!收起你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你竟敢…竟敢趁我昏迷…!” 她说不下去了,羞愤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林渊看着她的反应,瞬间明白了她愤怒的根源。那无意识的贴近,在她清醒后,被解读成了最不堪的侵犯!
一股被冤枉的怒火也冲上林渊心头,但他看着慕容冰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强行压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解释:“我什么也没做!刚才你意识模糊,本源修复时本能地寻求温暖和稳定,是你自己…靠过来的!我只是没有推开你,怕惊扰了疗伤进程!”
“胡说!!”慕容冰厉声打断,根本不信,“本能?我慕容冰会本能地靠近你?!无耻!卑鄙!你分明是趁机…!” 她的话语因羞愤而再次中断,身体因激动而颤抖得更厉害,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下,脸色变得更加灰败。
“够了!”林渊猛地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慕容冰!看着我!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若真想对你做什么,在你昏迷不醒、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机会多的是!何必等到现在?何必耗费本源力量救你?就为了抱你一下?你觉得我林渊是这种下作之人吗?!”
他向前一步,指着山洞深处那点稳定燃烧的赤金魂烬,声音带着沉痛:“看看那里!明轩的魂烬还在!我们三个人的力量还连在一起!我若对你心怀不轨,对得起明轩吗?!对得起你割腕取血救我的恩情吗?!我林渊再不堪,也做不出恩将仇报、趁人之危的龌龊事!”
林渊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慕容冰混乱的心防上。她下意识地看向山洞深处,那点赤金的光芒稳定而柔和,与林渊身上散发的气息隐隐相连。再回想刚才疗伤时感受到的那股纯粹、厚重、不带一丝杂念的守护意志…她混乱而羞愤的大脑,终于有了一丝清醒的缝隙。
是啊…
他若要侵犯,何必救她?
何必如此小心翼翼耗费心神为她疗伤?
那守护的意志…做不了假…
可是…可是那真实的体温触感,那无意识贴近的记忆…那巨大的羞耻感…
“那…那也是你的错!”慕容冰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无理取闹般的强撑,血色瞳孔中的怒火稍减,却依旧冰冷戒备地盯着林渊,“谁让你…谁让你抱着我!谁让你把手放在…放在那种地方!” 她指的是林渊覆盖在她丹田的手掌。
林渊看着她色厉内荏、强词夺理的模样,心中那点怒火反而消散了,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沉重。“那是为了引导守护生机,温养你的本源核心!那是唯一能稳住你伤势的办法!你当时本源濒临崩溃,意识不清,除了那个位置,我还能从哪里引导?隔着衣服都让你如此介怀?慕容冰,在你眼里,我的守护之心,就如此不堪入目吗?”
他的反问,带着一种受伤的沉重,让慕容冰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理智告诉她,林渊说的是对的。但情感上,那份巨大的羞耻感和被看光的恐慌(虽然只是本源景象),让她无法坦然接受。
山洞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慕容冰压抑的喘息声和洞外呼啸的风雪。
慕容冰跌坐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冰凰。冰冷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浸湿了衣袖。
林渊看着她蜷缩颤抖的背影,看着她无声滑落的泪水,心中五味杂陈。愤怒、无奈、沉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他默默地走到火堆旁,添了几块能燃烧的枯木,让赤金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一些,驱散洞内刺骨的寒意。然后,他又默默地退回到距离慕容冰几步远的地方,靠着石壁坐下,闭目调息。
他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再试图解释。只是默默地守护着这片空间,守护着山洞深处的魂烬,也守护着那个在崩溃自尊和残酷现实间挣扎的冰冷身影。
温暖的火光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一个蜷缩啜泣,一个沉默守护。距离不远不近,却隔着一道由羞耻、误解和冰冷骄傲筑起的心墙。
林渊的衣襟上,那几点被慕容冰鲜血染红的印记,如同烙印般刺目。颈窝处,似乎还残留着她冰冷额头蹭过的触感,以及…那短暂依偎时留下的、难以磨灭的暖痕。
这暖痕,如同蚀骨的毒药,悄然渗透进冰冷的躯壳,也悄然缠绕上两颗在绝境中挣扎靠近、却又被心障阻隔的灵魂。情丝己结,心障难平。这冰谷中的羁绊,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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