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美术馆穹顶高阔,巨大的天窗将初夏午后的阳光筛成亿万颗跳动的碎金,洒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和洁白无暇的展墙上。
空气里悬浮着松节油、新木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
明天,“临界·新生代艺术联展”将在这里揭幕,作为国内最受瞩目的青年艺术家孵化平台,它承载着无数双审视与期待的眼睛。
而此刻,谢予玥正站在展厅最核心的弧形墙面前,眉头紧锁。
她穿着一身烟灰色亚麻工装连身裤,长发随意挽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角和修长的脖颈。
脸上沾着一点不起眼的钴蓝颜料,像一颗倔强的蓝色星辰。那双遗传自母亲沐歆悦的、清亮灵动如小鹿般的眼眸,此刻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墙面上,本该悬挂她那幅耗费了整整三个月心血、融合了泼彩与超现实主义元素的巨幅油画《熵》。
画作描绘了一个在混沌色彩漩涡中挣扎欲出的、半透明的女性轮廓,象征意识冲破物质束缚的临界瞬间——这是她研究生毕业以来最重要的一次发声。
然而此刻,承载着这幅画的实木外框,却因为运输过程中一个极其愚蠢的碰撞,在画布右下角靠近签名处的位置,裂开了一道狰狞的锯齿状豁口!
深色的木茬刺眼地暴露着,像一道丑陋的伤疤,狠狠破坏了画面边缘那精心营造的、由浓转淡的混沌光晕。
“予玥姐,备用框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空运到…”助理小杨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得快把手中的对讲机捏碎。
“修复师看过了,缺口正好在画面肌理最薄的转折区,强行修补…风险太大,几乎必然留下痕迹。”布展组长老陈搓着手,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语气沉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展厅里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己基本就位,布展工人们小心翼翼穿梭的身影将这份安静衬托得更加压抑。
汗水沿着谢予玥的鬓角滑落,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三年的构思,三个月的呕心沥血,难道要毁于一个该死的木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焦灼地在空旷的展厅扫视,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视线掠过堆放在角落的备用物料区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件被遗忘的展品部件。 那是一个建筑模型。 极其简约,极具未来感。
它由无数片切割精准、弧度流畅的亚克力板层层叠加构成,板面经过特殊磨砂处理,呈现出一种朦胧的半透明质感,宛如凝固的冰川或碎裂的月光。
在展厅顶部射灯的映照下,模型内部结构投射出复杂而富有韵律的光影线条,在地面交织流淌,形成了一座小小的、流动的光之迷宫。
模型基座贴着打印的标签: 【城市共生体·光影切片】 设计者:裴砚川
裴砚川。 这个名字像一枚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谢予玥的神经末梢。
裴聿叔叔家的独子。那个从小和她一起在谢家花园里追蜻蜓、在裴家书房角落安静拼乐高、在无数次家宴上隔着圆桌目光不经意碰撞又迅速分开的…青梅竹马。
也是那个,三年前在伦敦AA建筑学院(Architectural Association School of Architecture)的圣诞派对上,因为一句尖锐的“你的画太沉溺于个人情绪宣泄,缺乏对空间介入的公共性思考”,而让她当场摔了红酒杯,两人不欢而散的…宿敌。
他竟然也参加了这次联展?他的模型怎么会在这里?还如此…契合她此刻绝望境地中一闪而过的灵感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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