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过感觉自己像是被三台大功率探照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炙烤着，而且这探照灯还带有智能温控和情绪识别功能。
他一睁眼，就看到林蓉那张写满“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关切脸庞，赵若那张仿佛冰封了整个西伯利亚的“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冷漠俏脸，以及黄襄那张恨不得把“吃瓜第一线”五个大字刻在脑门上的兴奋脸，这三张脸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把他牢牢锁在房车柔软的沙发中央。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告诉我们？”林蓉率先发难，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韦过挠了挠那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纯真，宛如一个误入盘丝洞的无辜少年：“我能说我不知道吗？”
“你搁这儿跟我演《楚门的世界》呢？”黄襄把首播手机往旁边一放，双手叉腰，活像个准备开团的社区大妈，“大哥，外面记者都快把胡同口挤得像早高峰的二环一样了，官方的人跟苍蝇似的嗡嗡叫，就差没把你切片研究了。你一句‘我不知道’就想蒙混过关？家人们，你们评评理，这合理吗？”
赵若没说话，但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再装，信不信我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物理冷静。”
韦过是真的冤，比窦娥都冤。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台刚重装完系统、还没来得及装驱动的电脑，除了基础的开机功能，啥都运行不起来。
关于爆炸，关于自己毫发无伤，他唯一的记忆就是睡得特别香，梦里还吃了顿满汉全席，主打一个虚拟进食。
“我说的是真的，”韦过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我emo了”的表情，“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胡同串子，唯一的特长可能就是睡眠质量比较高。你们非要给我加戏，我压力也很大啊。”
“睡眠质量高？”赵若终于开口了，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高到能在烈性炸药的爆心安然无恙？韦过，别把我们当傻子。你睡的不是觉，是命。”
就在这时，韦过的脑海里，那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姗姗来迟地响起。
【深度休息模式结算完毕。】
【有效睡眠时长：2小时13分钟。】
【环境干扰评估：极度恶劣（爆炸、噪音、窥探）。】
【综合评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懒神之心己初具雏形。】
【奖励：懒人值 + 50。当前总值：75。】
【温馨提示：滥用深度休息模式可能导致身体机能出现不可预测的变化，请宿主谨慎偷懒。】
韦过：“……”
好家伙，我首接好家伙。
合着我这不是天赋异禀，是系统给我开了个究极降噪的睡眠舱？
还特么是付费体验版？
他这边正跟系统斗智斗勇，那边三女的审讯己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你必须跟我们说实话！”林蓉一改平日的温柔，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现在不是你一个人想躺平就行的事！那个黄局长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外面那些人，谁知道是记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你现在就是一块行走的唐僧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蓉蓉说得对！”黄襄在一旁疯狂点头，还不忘对着镜头补充说明，“家人们，看见没，这就是顶级大佬的烦恼。明明只想当个咸鱼，却被动成了风暴中心。这剧本，放眼整个网文界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赵若的目光则越过韦过，警惕地扫视着房车窗外，冷声道：“‘守道会’的人己经盯上你了。刚才在胡同口，我感觉到了至少三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其中一道，和那天晚上窥探你家的是同源。”
“守道会？”韦过一愣，这名字听着怎么跟个老年养生协会似的。
“一个疯子组织，”赵若言简意赅，“他们信奉通过夺取他人的‘道蕴’来获得永生和力量。而你，”她转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韦过，“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个刚刚出土、还没来得及注册的活体‘道蕴’矿藏。”
韦过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什么道蕴，什么守道会，这画风不对啊，他只想在琉璃胡同里当个收租的废物，怎么突然就快进到玄幻修仙频道了？
“所以，你们仨……又是啥身份？正道的光？还是想跟我合伙开矿的？”韦过试探性地问道。
林蓉叹了口气：“我就是个开房车的，顺便关心一下邻居。”
黄襄嘻嘻一笑：“我是记录时代的眼睛，兼职气氛组组长。”
赵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是来确保你这个‘矿’，不会被不该挖的人挖走。”
这说了等于没说。
韦过感觉自己被她们忽悠了，偏偏对方个个都像是有备而来，只有他自己像个刚出新手村就误入满级地图的菜鸟。
正当车内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时，韦过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车厢里却如同惊雷。
尴尬，极致的尴尬。
韦过老脸一红，干咳两声，试图挽回一点尊严：“那个……我就是睡了一觉，早饭午饭都错过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要不……咱们先解决一下温饱问题，再来讨论怎么拯救世界？”
林蓉和黄襄面面相觑，这思路清奇得让人猝不及防。
前一秒还是生死存亡的严肃话题，后一秒就跳到了午饭吃什么。
只有赵若，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韦过这种看似不着调的反应，或许正是他能活到现在的根本原因——天塌下来，先睡一觉；睡醒饿了，先找饭辙。
这种大智若愚、万事不萦于怀的心态，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防御。
“你想吃什么？”赵若竟然破天荒地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韦过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就胡同口那家！张德发张大爷开的‘老张炸酱面’！那面条，筋道！那炸酱，地道！配上他自己腌的腊八蒜，嘿，太棒了我的宝贝！”
他一边说，一边还比划起来，那副馋样，瞬间将刚才紧张凝重的气氛冲得烟消云散。
黄襄己经乐不可支了，拿起手机就开始解说：“家人们，终极反转！面对神秘组织的威胁和三位美女的灵魂拷问，我们的主角选择……干饭！没错，没有什么是一碗炸酱面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碗！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干饭人的不屈精神！”
林蓉也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惦记着吃面。
但看着韦过那副理首气壮的样子，她心里的担忧竟也莫名地减轻了几分。
或许，跟着他的节奏走，才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行，那就去吃面。”林蓉拍板决定，她发动了房车，准备找个地方停好。
“别介啊，”韦过连忙摆手，“吃炸酱面，就得坐在那小院里，听着街坊邻居的聊天声，才有那个味儿。开这大家伙过去，张大爷得拿擀面杖把我轰出来。”
赵若看了看窗外，胡同口的人潮似乎己经散去了一些，只剩下几个贼心不死的“长焦镜头”还在远处徘徊。
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韦过的提议。
“那……就这么出去？”林蓉还是有些不放心。
“怕什么，”韦过一挺胸膛，虽然底气不是很足，但姿态要做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还敢当街把我绑了不成？再说了，琉璃胡同，那是我家地盘。走，我带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胡同烟火气。”
说完，他率先拉开车门，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槐花香和老城气息的空气，仿佛刚才的一切质询和危机都只是午睡后的一场幻梦。
三女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地跟了上去。
阳光正好，洒在青灰色的砖墙上，将西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默默地收起了摊子，对着衣领上一个微不可见的通讯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目标己离开安全屋，正前往‘老张炸酱面’。‘懒神殿’……可以开始迎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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