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墓园。
阴沉的天空飘着细雨,青灰色墓碑上,鹿小弥灿烂的笑脸被雨滴模糊。
王律珩穿着三天未换的西装站在墓前,英俊的面庞憔悴不堪,青黑的胡茬在下颌蔓延。
他盯着墓碑上鹿小弥的笑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师父……”
助理小李撑着黑伞欲言又止,“真不烧点纸钱、大金元宝、包包什么的给师娘吗?出门在外,手里总归要有点钱吧……不能让她在阴间变穷鬼。”
他刚犹豫了一下左手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阴间猛男服务五星好评》的推送通知。他的下颌瞬间绷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不用!”
雨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在西装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小李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师父,我们查过了,田律师和曹国华确实没有见面记录……”
王律珩推了推眼镜,金属镜框在雨中泛着冷光:“一定联系过,不然曹国华那个蠢货怎么可能想到用死威胁我,恰好又在虹桥……”
恍惚间,他又看见行车记录仪里鹿小弥最后的笑容,那么鲜活,那么明亮——首到刺耳的撞击声响起,她的身体像破碎的布偶般扭曲变形。
是他将那些支离破碎的肢体重新缝合。判官笔的金线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游走,每一针都像是扎在他心上。
她生前最怕痛,也最在乎自己的形象!
他颤抖着抚过冰冷的墓碑,心中默道:“老婆,如果知道我是故意让你去的,你会不会恨我……”
眼前浮现那天晚上,鹿小弥夺门而出,却在雨中突然转身,硬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嘻嘻,那我就先走咯。”
最后又双眼含泪:“老王……我爱你……”
身后的小李再次开口:“那我再去查查她的通话记录……”
他说完,目光扫过隔壁墓碑前被大雨冲散的纸灰和未燃尽的黄纸,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真的不烧一点吗?”
“你先回律师所。”
他的声音很淡,几乎被雨声淹没。
小李抿了抿嘴,将手中的黑伞塞进他手里,转身时终究没忍住,低声嘟囔道:“人都走了……连张纸钱都不烧,渣男……”
王律珩自是听到他的吐槽,指尖不禁轻抚过无名指内侧的婚戒,冰冷的铂金圈上刻着3、2、1……
他忽然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取出那支眉笔,用笔在空中写下“7474748”的数字,雨滴穿过数字泛起血色涟漪。
阴间·地府。
阎罗殿内,幽蓝色的鬼火灯忽明忽暗,照得满墙的“年度最佳阴间管理者”锦旗格外刺眼,仔细看,锦旗上面写着——地府第999代阎罗王·阎傲天。
阎傲天正西仰八叉地瘫在龙纹办公椅上,鼾声震天,手边歪倒着一杯空了的“孟婆特调·轮回波波奶茶”,吸管上还沾着半颗没嚼完的珍珠。
叮铃铃——
定制版比42码鞋还大的iPhone 10086突然炸响《阎王你最帅》铃声,屏幕上闪烁【阳间·老王】来电,背景还是鹿小弥的遗照。
阎傲天皱了皱眉,翻了个身,鼾声再起。
叮铃铃——
手机首接弹跳起来,“啪”地砸在阎傲天脸上。
“啧!”阎傲天猛地弹坐起来,办公椅“嘎吱”一声惨叫。
他睡眼惺忪,胡须上还沾着奶茶渍,迷迷糊糊按下接听键——
“老阎。”
电话那头传来王律珩冷冽的嗓音,像淬了冰,“我老婆在下面怎么样?”
阎傲天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有没有按我说的安排?”王律珩慢条斯理地补充,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阎傲天心上:“早十点上班,午休两小时,下午茶备好,五点准时下班?”
阎傲天手忙脚乱去翻生死簿,突然瞥见手机日期——完了!
那天他一把将鹿小弥的魂体从阳间灵堂扯下来,酷毙的说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下一秒,因为喝了花花的奶茶,倒在龙纹办公椅上醉倒了。
这一睡就是三天!
“嗯?怎么不说话?”
那边王律珩质疑。
“哈、哈哈……”
阎傲天干笑两声,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老王你放心,你老婆刚从上面下来,我立马让鬼差八抬花轿抬到我阎罗殿,吃香喝辣的,舒服的不得了!我给她安排了地府编制!六险二金带阴间补贴,一月休15天,剩下15天带薪摸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阎傲天能听见自己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慌忙用绣着彼岸花的袖口擦了擦额头。
“嗯。”王律珩的声音终于响起,语气似有缓和,“走后门的事,别太明显,一是怕别的鬼察觉异样,二是她死爱面子。”
“你放心哈……”
阎傲天刚要松口气,就听到那个致命的问题:“她眉间那处用判官笔画的血纹……”
王律珩声音骤然严肃下来:“你帮我遮掩好了么?”
阎傲天后颈的寒毛“唰”地竖起,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颤:“当、当然!我亲自施了九九八十一道阎罗障眼法,保证除了酆都大帝谁都看不出端倪。”
“你最好记住。”
王律珩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这支判官如今只剩一成冥法,千万不能让道行深的鬼看见……”
阎傲天一拍桌面:“包没鬼看见的!”
“对了,还有小弥身边那个什么190黑皮体育猛男,帮我……解决掉。”
阎傲天突然一拍大腿:“哎呦!小白三缺一催命似的!老王您放心,等您凯旋归来,我安排忘川河底捞,给您接风洗尘!鸳鸯锅!一边孟婆汤底一边孽镜红油!”
电话“咔”地一撂,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龙椅上。
忽然一个激灵,二郎腿的脚趾猛地蜷缩……
“等等……老王最后说啥来着?”
他薅着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头发,猜测:“好像是什么……嫂子身边的190的黑皮体育生帮他……帮他……特别照顾?”
他又手忙脚乱地抓起座机就要打给前台查鹿小弥的下落。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吓得他差点把座机扔出去。
“阎、阎总……”前台鬼员压着嗓子,声音跟做贼似的,“白司命大人带了个……呃……长相比较抽象的鬼要见您。那鬼丑得能把孟婆汤吓吐出来,您看……要不要见?”
电话突然被夺走,传来白珏神神秘秘的声音:“老阎!这女鬼来头不小!上面肯定有人,她眉毛上……”
“什么眉毛不眉毛的。”阎傲天烦躁地打断。
“血纹!”白珏突然压低声音,“她眉毛上血色暗纹!”
阎傲天一个激灵站起来,办公椅被撞得转了三圈:“立刻!马上!走VIP通道上来!”说完又急忙补充:“我派我的秘书去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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