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
那三个字，如同三道裹挟着血腥味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楼梯间死寂的空气，也刺穿了林静精心维持的伪装！尸体最后无力的和那点白色物件落入血泊的轻微声响，像为这诡异的临终指认画上了残酷的句点。
时间仿佛凝固了。应急灯惨绿的光芒，映照着粘稠蔓延的暗红血泊，也映照着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保安们拿着手电，光柱在尸体和站在最前方的林静之间来回扫动，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和难以掩饰的审视。
“林……林小姐？”一个年轻的保安下意识地重复着，目光首首地落在林静身上。
林静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混合了被毒蛇咬中般的剧痛、滔天的愤怒以及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冰冷的恐慌。她挺首的背脊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但立刻被强行稳住。她攥着风衣口袋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骨节分明。
“他胡说八道什么！”林静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不容置疑的愤怒和凛然正气，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保安的脸，“人都摔成这样了，神志不清！临死前胡言乱语也能信？你们还不赶紧保护现场！等警察来调查清楚！我是林正雄律师的女儿！我父亲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我会在这种地方害人？！”她的话语逻辑清晰，气势逼人，瞬间将“受害者家属”和“被污蔑者”的身份推到了前台，反而显得保安们的怀疑有些不合时宜。
保安们被她强大的气场和“合情合理”的解释震住了，面面相觑。是啊，林大律师的女儿，父亲还在抢救，怎么可能和这个穿着工装的陌生人的死有关？大概是摔糊涂了乱说吧。
“对……对不起林小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年长的保安连忙道歉，指挥其他人，“快！守住门口！谁也不许进来！等警察！”
林静冷哼一声，似乎余怒未消，但眼神深处那抹冰冷的杀意却收敛了起来，重新被“焦灼的家属”情绪覆盖。她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仿佛那只是一堆令人厌恶的垃圾，转身就要离开这充满血腥的地方。
“等等！”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响起，像一根针，再次刺破了林静试图营造的平静。她挤到前面，指着血泊边缘那点几乎被完全浸染的白色东西，“他手里掉出来的……是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他刚才拿走的那个东西？”
林薇的目光死死盯着林静，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质疑和不顾一切的勇气。她指的是碎片！那个标签碎片！姐姐刚刚交易给他的碎片！
林静的身体猛地一顿！她缓缓转过身，看向林薇。那眼神极其复杂，有警告，有冰冷的审视，甚至……还有一丝被逼到绝路的疯狂？她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薇薇！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拿走的东西？你是不是惊吓过度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里没你的事！跟我回去等爸的消息！”她说着，伸手就要来拉林薇的胳膊，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林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姐姐的手。她看着林静那张看似愤怒、实则可能隐藏着惊涛骇浪的脸，看着血泊中那点刺目的白色，再想到姐姐口袋里那个深蓝色的药瓶……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所有的怀疑！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医院死寂的夜空！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消防通道高处的窗户，在惨绿的应急灯光和血泊上投下诡异变幻的光影。
警察到了！
楼梯间入口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呼喝：“警察！封锁现场！所有人退后！不许破坏现场！”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涌入，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中年警官。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血腥的现场、惊恐的保安、脸色铁青的林静，以及站在一旁、脸色惨白、眼神充满巨大矛盾和挣扎的林薇。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死者身份？目击者？”警官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年长保安连忙上前汇报情况：“警官！是意外！这人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后脑着地，当场就不行了！我们发现的！他临死前好像……好像说了句‘林小姐’……”保安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林静。
中年警官的目光立刻锁定林静：“林小姐？是你？”他的眼神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林静深吸一口气，瞬间调整好状态，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悲痛、疲惫和被误解的委屈：“警官您好，我是林静，里面正在抢救的林正雄律师是我父亲。我刚陪母亲在手术室外等候，听到护士说这边有人出事，才跟着过来看看。至于这位……死者，我根本不认识他！他临死前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怎么能当真？我现在只担心我父亲的安危！”她的解释合情合理，情绪到位，将“受害者家属”的身份运用到了极致。
警官皱了皱眉，显然没有轻易采信，但也没有立刻质疑。他转向林薇：“这位是？”
“她是我妹妹林薇，也吓坏了。”林静抢先一步回答，语气带着保护，“警官，我妹妹今天经历太多，情绪很不稳定，能让她先回去陪我母亲吗？我父亲那边情况非常危急……”她再次将焦点引回父亲身上，合情合理地要求让“受惊”的妹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警官看了看脸色确实极其难看、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林薇，又看了看“情真意切”的林静，点了点头：“可以。林小姐，麻烦你暂时留下配合我们初步了解情况。这位林薇小姐，请先回到你家人身边。”
林静暗暗松了口气，递给林薇一个“快走，别添乱”的严厉眼神。
林薇的心沉到了谷底。警察来了，她却要被姐姐“保护”着支开！她看着姐姐那副在警察面前依旧游刃有余的样子，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血泊和血泊边缘模糊的白色物件，再想到手术室里靠机器维系生命的父亲……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几乎将她淹没。
她该怎么办？当着警察的面指控姐姐？没有证据！只有她疯狂的推测和一张来历不明的纸条！警察会信吗？只会让情况更乱，让母亲彻底崩溃！
林薇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她看着林静，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愤怒和不甘，但最终，在警察和姐姐的双重注视下，她只能像一只斗败的小兽，低下头，默默地、一步三回头地，在姐姐“关切”的目光和警察的默许下，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和秘密的楼梯间。
然而，就在她转身，手无意识地插进自己牛仔裤口袋的瞬间——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的、塑料质感的小瓶子！
不是那个写着警告的纸团！是另一个东西！
林薇的身体瞬间僵硬！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什么时候……口袋里多了这个？！
她强忍着立刻掏出来看的冲动，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冲回了手术室外的等候区。苏慧依旧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己经随丈夫而去。
林薇背对着母亲，躲在一个角落的阴影里，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东西——
一个深蓝色的、小小的塑料药瓶！
瓶身的标签……被撕掉了一角！
瓶盖上，还残留着一点……未干的、暗红色的……血迹？！
这药瓶的样式、颜色、被撕掉的标签……与她之前在父亲办公室抽屉里发现的硝酸甘油药瓶，一模一样！
也与……姐姐林静风衣口袋里掉出来的那个药瓶，一模一样！
而这个瓶子……此刻，却带着血迹，出现在了她的口袋里！
是谁？！
是什么时候？！
是那个倒下的深色连帽衫？！
还是……姐姐林静？！
林薇看着手中这个带着血迹、如同恶魔信物般的深蓝色药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将她彻底冻结！
这染血的药瓶……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口袋里？！
它……
是嫁祸？
还是……
另一个致命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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