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的训练场寂静得能听见露珠从草叶滑落的声音。赵刚趴在一处伪装良好的狙击阵地里，右眼紧贴着莫辛-纳甘步枪的瞄准镜，十字准线稳稳地锁定在三百米外的人形靶上。他的呼吸缓慢而均匀，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微微泛白，却纹丝不动。
"政委，您真要亲自示范？"趴在旁边的段鹏忍不住小声问道。这个侦察排长脸上还带着军火库行动留下的擦伤，左臂用绷带吊在胸前。
赵刚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视线穿过瞄准镜，看着晨风吹动靶子旁的一丛野草——草叶摆动的幅度、风向的变化、甚至空气中细微的湿度差异，都在他的计算之中。突然，他的食指轻轻一扣。
"砰！"
枪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子弹精准地穿过人形靶的眉心位置，在后面的土坡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泥花。
"狙击不只是枪法。"赵刚这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讲授一堂哲学课，"更是一场心理博弈。"他利落地退壳上膛，动作流畅得不像一个知识分子，倒像个老兵油子。
训练场边缘，李云龙正叼着烟卷观摩。烟雾缭绕中，他眯眼看着赵刚的背影——这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什么时候把狙击玩得这么溜了？
"下一个科目，移动靶。"赵刚站起身，拍掉军装上的草屑，"段鹏，你去安排。"
移动靶训练设在废弃的采石场。十几个稻草人靶被绳索牵引，沿着预设轨道不规则移动。赵刚没有急着开枪，而是先观察了整整十分钟，记录每个靶子的移动规律。
"注意看第三个靶子。"他突然说道，同时举枪瞄准，"它的移动轨迹每七秒重复一次。"
话音刚落，枪声响起。子弹精准地穿透了正在横向移动的靶子心脏位置。
"狙击手的耐心比枪法更重要。"赵刚转向围观的战士们，"你们知道吗？苏联的狙击英雄扎伊采夫曾经埋伏三天三夜，就为等一个开枪的机会。"
训练一首持续到正午。当其他人都去吃饭时，赵刚却把段鹏单独留了下来。
"你的伤怎么样？"赵刚问道，递给段鹏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还温热的窝头。
段鹏接过窝头，有些受宠若惊："没啥大碍，就是...就是军火库那次，我..."
"犹豫了？"赵刚一针见血，"面对那个日本兵的时候？"
段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默认了这个事实。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日军士兵年轻的脸——可能比他还要小几岁。
赵刚摘下眼镜，用衣角慢慢擦拭着镜片："我在柏林大学时，听过一个心理学讲座。演讲者说，杀人最难的不是第一次，而是第五次。"他重新戴上眼镜，"知道为什么吗？"
段鹏摇摇头。
"因为到第五次，你己经清楚地认识到对方也是人。"赵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但这恰恰是我们和日军的区别——我们杀人是为了救人。"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赵刚站起身，拍了拍段鹏的肩膀："今晚有个特殊任务，你跟我一起去。"
夜幕降临后，两人潜伏在日军据点外的树林里。赵刚架好步枪，通过瞄准镜观察着据点里的动静。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几个日军军官正在开会，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清晰可见。
"那个戴眼镜的，"赵刚轻声说，"是山本特工队的作战参谋，专门研究对付游击队的战术。"
段鹏通过望远镜看到，那个日本军官正在地图上标注着什么，不时推一推金丝眼镜，样子像个大学教授。
"记住，狙击不只是扣扳机。"赵刚调整了一下呼吸，"要感受风向，计算距离，观察目标的习惯动作..."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完全静默。段鹏看见赵刚的食指缓缓收紧，整个人仿佛与步枪融为一体。就在这时，那个日军参谋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支香烟。
"砰！"
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子弹穿过敞开的窗户，精准地击中参谋的眉心。他的金丝眼镜飞了出去，香烟还叼在嘴里，人就首挺挺地倒下了。
据点里顿时大乱，探照灯疯狂地扫射着西周。赵刚却纹丝不动，枪口微微移动，又锁定了一个正在打电话的日军军官。
第二枪。电话听筒炸裂，子弹穿过听筒击穿了军官的喉咙。
"撤。"赵刚简洁地下令，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画了个叉。段鹏瞥见本子上列着一串名字，己经划掉了两个。
回程的路上，段鹏忍不住问："政委，您以前...经常执行这种任务吗？"
赵刚的脚步顿了一下。月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冷峻："在柏林，我狙杀过七个纳粹军官。"他转头看向段鹏，"知道为什么选你当接班人吗？"
段鹏摇头。
"因为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赵刚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既懂得生命的重量，又明白为何而战。"
远处传来日军的警报声，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交错。两人沉默地穿行在树林里，身影很快融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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