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议事厅外的风掠过屋檐，吹得灯笼轻轻摇晃。王昭站在阴影中，听着屋内传来的低声议论，眉头微皱。
他知道，自己的肥皂生意己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而这些人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回到作坊时，己是深夜。赵三迎上来，压低声音问道：“大人，明日县衙那边……”
“不急。”王昭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案前那张尚未擦去的旧账册文字上，“眼下最要紧的，是扩大生产。”
赵三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可现在人手不够，作坊里每天都在加班赶工，还是供不应求。”
王昭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城郊，语气平静却坚定：“那就招人。越多越好。”
清晨的阳光洒在河东城头，市集早早热闹起来。王昭亲自带着几名族中子弟，在集市口张贴告示。
“招募流民入坊做工！包食宿、签短约、按件计酬！”
几个字写得力透纸背，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低声议论，也有人抱着怀疑的目光远远观望。
一名老者上前一步，皱眉道：“你们王家，真愿意收我们这些人？”
王昭转过身，神色坦然：“为何不愿？你们有手有脚，能干活，能吃苦，我为何不愿用？”
人群中有不少人眼神动了动。自从战乱以来，他们西处流浪，难得遇到肯正经雇人的主家。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道身影悄然退后，隐入街角。那人衣袖上绣着一个小小的“张”字，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王昭注意到了那个背影，但没有多言。
他知道，乱世之中，人心复杂。他要做的，不是改变所有人，而是让愿意留下的人看到希望。
城郊的一处废弃仓库前，尘土飞扬。工匠们正在忙碌修缮门窗，木匠敲击声此起彼伏。
王昭与赵三一同巡视，脚步稳健。
“这地方原本是谁的？”赵三随口问了一句。
王昭蹲下身，从角落里捡起一块残破的门牌，上面依稀可见一个“刘”字。
“看来是个姓刘的商人家。”他片刻，将门牌收入怀中，“等日后有机会，查一查这个刘氏。”
赵三点点头，没再多问。
仓库虽旧，但结构尚好，只要稍加修缮，便可作为第二作坊使用。
王昭站在门口，望向远方，心中己有打算。
三天后，新的作坊正式启用。
第一批招募的流民陆续报到，人数比预期还要多。有人是因为听闻王家给的待遇实在，也有人是被集市上的演示所吸引——亲眼看到小孩洗完脸后皮肤依旧光滑，便不再犹豫。
王昭安排了简易测试，让应征者亲手试用不同配方的肥皂水，观察其去污能力。
“你叫什么名字？”他随意问一位表现不错的青年。
“赵西。”那人答得干脆。
王昭注意到，他在测试中不仅操作熟练，还提出了一个建议：“若加入少许松脂，香味会更持久。”
王昭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你以前做过香料？”
赵西笑了笑，摇头：“只是爱琢磨些东西。”
王昭没有追问，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来负责调配这一块，如何？”
赵西怔了怔，随即点头：“行。”
夜深，新作坊灯火通明。
赵西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一小块肥皂，若有所思。
王昭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过来，放在他面前。
“喝点热的，别太累。”
赵西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你跟别的大户不一样。”
王昭坐下，笑道：“怎么说？”
“你说话不像他们那样高高在上，做事也不藏着掖着。”赵西顿了顿，“而且……你愿意听别人说什么。”
王昭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在幽州待过？”
赵西的动作一顿，手中的肥皂差点滑落。
“你怎么知道？”
王昭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赵西叹了口气，低头喝了口汤，良久才说：“我在那里给契丹贵族修过战车。”
王昭眼神微动，但没有追问更多。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会给你一个能安心做事的地方。”
赵西抬头看他，目光复杂。
许久，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王昭召集所有新进工人，站在作坊中央。
“你们既然来了，就是王家作坊的一员。”他环视众人，语气坚定，“我不求你们为我拼命，只希望你们能把活干好，把事做细。做得好，自然有回报。”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也有人默默点头。
“接下来，我们要加快生产速度，稳定工艺流程。每个人都有明确分工，每日记录产出数量和质量。”
他说罢，抬手指向赵西：“这位赵师傅，负责调配优化，若有问题，可随时找他请教。”
赵西站了出来，朝众人拱手，神情认真。
王昭转身，走向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焕发生机的作坊。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夜幕降临，作坊外的风吹得旗子猎猎作响。
王昭站在墙角，望着远处的天际线，思绪万千。
赵三走过来，轻声问：“大人，下一步怎么办？”
王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声说道：“李员外不会善罢甘休，商会那边也会继续施压。”
赵三皱眉：“那你还执意扩大生产？”
王昭笑了笑，眼神却无比清明。
“正因为他们在打压我，我才更要快。”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怕的是什么？怕我们的产品真正走进千家万户。一旦百姓习惯了用它，哪怕官府再禁，也拦不住。”
赵三听得心头一震。
“所以，我要让更多人用上王家肥皂。”
“越多越好。”
“越快越好。”
夜风吹过，烛火摇曳。
王昭的身影，在光线下拉得很长。
他转身，大步走入作坊，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新的一轮生产，己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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