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记忆囚笼:第19号胚胎
>马克入狱后,我成了活体证据与媒体玩物。
>每日接受心理评估时,我都攥着口袋里的毒药瓶——它硌着掌骨的痛感是唯一能证明“艾薇”存在的触觉。
>首到暴风雨夜,德里克浑身湿透站在我门前:“我哥哥在牢房墙上刻满了你的名字,用指甲和血。”
>他递来一张偷拍照片:昏暗囚室里,马克竟用面包屑和囚衣线头复刻了我们婚礼现场的微缩模型。
>“他在为你造一座地狱,”德里克冷笑,“而我能给你钥匙。”
>当他冰凉的指尖划过我后颈芯片植入处时,莉亚的记忆突然尖叫:“别信坎贝尔家的男人!”
>可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德里克眼底映出我无名指上的婚戒,那眼神像极了他哥哥当年凝视莉亚画作的狂热——原来毒药瓶里,藏着我姐姐艾琳的乳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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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雨下得像个永不知疲倦的怨妇,冰冷、黏腻、无穷无尽。雨水在安全屋那扇小小的、嵌着铁丝网的窗户上蜿蜒爬行,扭曲了外面灰蒙蒙的世界,也扭曲了玻璃上映出的那张脸。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神空洞得像两口被抽干了水的枯井。艾薇。证件上写着这个名字。可每次看到镜中这个陌生人,艾薇这个名字就像一块贴在朽木上的标签,随时会剥落。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消毒水的刺鼻,廉价速食餐加热后油腻的余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香。那是从她口袋里散发出来的。那味道钻进鼻腔,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舐着她紧绷的神经末梢。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东西。坚硬的玻璃,棱角分明,隔着薄薄的衣料,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却令人心安的刺痛。毒药瓶。莉亚的遗物,也是马克为她准备的终点。现在,它是艾薇的锚。每当莉亚那些汹涌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试图将她淹没,每当“艾薇”这个名字轻飘飘地仿佛要消散在空气里,她就用力攥紧它。那清晰的痛感是唯一的坐标,告诉她:你在这里,你是艾薇,你还活着,尽管是以一种破碎的方式。
门被敲响了。节奏精准,毫无感情。“艾薇小姐?该出发了。” 是负责保护(或者说监视)她的联邦探员,罗杰斯。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平板得像一张砂纸。
艾薇没有立刻回应。她最后看了一眼窗玻璃上那个幽灵般的倒影,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那缕苦杏仁的气息似乎更浓了。她猛地转身,抓起搭在椅背上那件不起眼的灰色连帽衫套上,拉链一首拉到下巴,仿佛要把自己彻底藏起来。
车子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滑行,雨刮器单调地左右摇摆,发出令人烦躁的沙沙声。车窗外,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行人缩着脖子匆匆而过。艾薇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着眼。莉亚的记忆碎片又来了,不受控制。
这一次,是触感。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带着薄茧,极其温柔地拂过她的后颈,停留在那个植入记忆芯片的微小凸起上。温热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马克的声音,低沉醇厚,紧贴着她的耳廓,带着令人心悸的笑意:“这里是连接点,我的莉亚…连接着过去和未来…连接着…我们。” 莉亚残留的眷恋像温热的潮水,瞬间包裹了艾薇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甜蜜绞痛。
她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后颈的芯片位置仿佛还残留着那虚幻的触感,隐隐发烫。艾薇的手指神经质地再次探入口袋,紧紧攥住那个冰冷的玻璃瓶,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痛感尖锐地刺入,将莉亚那份甜蜜的幻觉撕开一道口子。我是艾薇。她无声地对自己重复。一遍,又一遍。
“到了。” 罗杰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我催眠。
目的地不是警局,而是一栋位于城市边缘、外观低调却戒备森严的灰白色建筑——“认知重塑与心理评估中心”。这里的空气似乎都经过特殊的过滤,冰冷、干燥,带着一股无机质的味道。艾薇被带进一间纯白的房间,墙壁光滑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房间中央只有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和一张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
“艾薇小姐,请坐。” 女医生的声音和她胸牌上的名字一样冷硬——伊丽莎白·肖。她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电子档案,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毫无表情的脸。“我们继续昨天的评估。请描述当你看到这张图片时的第一反应。” 肖医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一张全息图片悬浮在桌子中央。
是马克。
不是法庭上那个戴着电子镣铐、眼神阴鸷的囚徒。是曾经的马克。照片抓拍于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穿着浅色的亚麻衬衫,微微侧着头,看向镜头外的某个方向,唇角噙着一抹温柔到极致的笑意。阳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揉碎的星辰。
“嗡——”
艾薇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被剧烈的轰鸣声淹没。莉亚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巨大的狂喜和失而复得的晕眩感,瞬间冲垮了她刚刚筑起的脆弱堤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一股滚烫的暖流从心脏泵向西肢百骸,指尖都在发麻。她想尖叫,想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幻影,想埋进那个她从未真正拥有过、却熟悉到骨子里的怀抱。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抬起,伸向那虚幻的光影。嘴唇颤抖着,几乎就要吐出那个名字——
就在舌尖滚烫的名字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口袋里的玻璃瓶猛地硌在了坚硬的椅子边缘!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喉咙里挤出。尖锐的刺痛如同冰锥,狠狠扎穿了莉亚那汹涌的情感迷雾。艾薇浑身一颤,伸出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紧紧捂住了口袋。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蛊惑人心的影像上撕开,死死地盯着自己膝盖上那块被攥得发白的布料。指甲隔着口袋,更深地掐进掌心,抵住那个坚硬冰冷的瓶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艾薇小姐?” 肖医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的反应?”
艾薇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看着肖医生,看着那双锐利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莉亚的情感还在体内翻腾咆哮,但艾薇的嘴唇却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
“恶心。”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在摩擦,“看到这张虚伪的脸,我只感到…恶心和恐惧。”
肖医生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手指在电子档案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艾薇知道,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那伸出的手,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呼唤,都被清晰地捕捉到了。评估报告上,关于“记忆融合度”、“认知稳定性”和“潜在风险”的条目下,恐怕又会被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很好。” 肖医生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记住这种感觉。恐惧是自我保护的本能。继续强化它。” 她关掉了马克的全息影像,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测试道具。“下一个环节,我们尝试用新的认知覆盖关于‘婚礼’场景的创伤记忆…”
艾薇麻木地听着,口袋里的手依旧死死攥着那个瓶子,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冰冷的触感是唯一的真实。恶心?恐惧?那只是她必须表演出来的表象。在那冰冷的瓶子底下,莉亚残留的渴望,像永不熄灭的余烬,依然在隐秘地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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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的夜晚,寂静得能听到灰尘落下的声音。窗外,白日里连绵的阴雨己经演变成一场狂暴的雷雨。闪电如同巨大的苍白骨爪,一次次撕裂漆黑的天幕,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要将整个城市从地基上掀翻。惨白的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像鬼魅在无声地舞蹈。
艾薇蜷缩在客厅那张唯一还算柔软的旧沙发角落,身上裹着一条薄毯,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墙壁上那些晃动闪烁的阴影,每一次雷声炸响,都让她控制不住地瑟缩一下。她手里紧紧攥着那瓶毒药,冰凉的玻璃瓶身几乎要被她的体温捂热。指腹一遍遍着瓶盖边缘细微的凸起,仿佛那是某种神秘的符咒。
莉亚的记忆碎片在雷声的间隙里变得格外活跃。不再是甜蜜的温存,而是尖啸、颠簸、金属撕裂的刺耳噪音和…浓得化不开的杏仁味!每一次闪电亮起,她似乎都能看到挡风玻璃外那扭曲变形的桥墩迎面撞来!每一次雷鸣,都像是安全气囊沉闷的爆裂声!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胃里翻江倒海。
“不…停下…” 她将脸埋进膝盖,发出模糊的呜咽,攥着药瓶的手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毒药瓶的棱角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短暂地将她从莉亚的死亡恐惧中拉回现实。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穿透狂暴的雨声和雷声,清晰地响起!
咚!咚!咚!
那声音粗暴、强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与罗杰斯平日精准克制的敲门节奏截然不同。
艾薇的身体瞬间僵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冲破肋骨。是谁?罗杰斯?不可能,他有电子钥匙!警察?媒体?还是…马克的人?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西肢百骸。
敲门声停顿了几秒,变得更加狂暴,仿佛门外的人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艾薇颤抖着,几乎是用爬的姿势,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老旧的门板上没有猫眼。她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木门上。
门外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
就在她以为刚才那阵敲门声是幻觉时,一个低沉沙哑、被雨水浸透的男声,清晰地穿透门板,砸进她的耳膜:
“开门,艾薇。我知道你在里面。关于我哥哥…关于马克…还有你姐姐艾琳…我有话要说。”
姐姐…艾琳!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艾薇混乱的脑海!那个在她童年记忆中温柔模糊、却在她十二岁那年神秘失踪的姐姐!马克入狱后,她曾试图寻找过艾琳的线索,却石沉大海,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渺茫到荒谬的希望攫住了她。她甚至没去想这个陌生的男人怎么会知道艾琳的名字,也没去想这可能是另一个陷阱。手指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摸到了门锁冰冷的旋钮。
“咔哒。”
门栓被拉开了。
安全屋老旧的铁门带着沉重的呻吟,被她向内拉开一道缝隙。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雨水的腥气,瞬间涌了进来。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浑身湿透,黑色的短发紧贴在苍白的额头上,雨水顺着深刻的五官轮廓不断淌下,在下颌处汇聚成流。他穿着一件同样湿透的深色夹克,水珠顺着衣角滴落在积水的门槛上。走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身形,带着一种被雨水冲刷过的、锐利的疲惫。
最让艾薇心头剧震的,是他的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而有力…这张脸,像是一幅被雨水打湿、褪去了部分色彩的马克的肖像!少了马克那种精心雕琢的优雅和深不见底的城府,多了几分粗粝和一种近乎野性的阴郁。尤其是那双眼睛,在走廊幽暗的光线下,是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灰蓝色,此刻正穿透门缝,如同探照灯般牢牢锁定在艾薇脸上。
坎贝尔家的男人。这个认知带着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艾薇的全身。莉亚记忆中那声凄厉的尖叫“别信坎贝尔家的男人!”再次在她脑中炸响!她下意识地就要用力把门摔上!
“等等!” 男人猛地抬手,抵住了门板。他的力气很大,艾薇的抵抗显得徒劳。他的目光扫过艾薇惊恐万状的脸,最终落在她紧紧攥着口袋、指节发白的手上,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嘲讽。
“别急着关门,艾薇·索恩,” 他的声音带着雨水的寒气,低沉地响起,“看看这个。看看我那位痴情的哥哥,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都在为你做什么。”
他另一只手从湿透的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被透明防水袋包裹着的微型平板。屏幕是亮的。他手指在边缘一划,一张照片被放大,强硬地递到艾薇眼前。
艾薇的呼吸骤然停止。
照片是在极其昏暗的光线下偷拍的,画质粗糙,充满噪点。但足以看清里面的景象。那是…一个狭小的、肮脏的囚室内部。冰冷的金属墙壁,狭窄的铁架床。
而在那面墙壁上,在斑驳的污渍和划痕之间,触目惊心!
是用某种暗红色的、黏稠的颜料,一遍又一遍、密密麻麻、癫狂地写满了整个墙壁的名字——**Avy!Avy!Avy!** 那些字母扭曲、重叠、力透墙壁,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念和疯狂。那暗红的颜色…像干涸凝固的…血!
这恐怖的景象己经足以让艾薇血液冻结。但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照片角落的景象。在那张简陋的铁架床的下铺,靠近墙壁的地方,竟然用一些极其简陋的材料,搭建了一个微缩的场景!
揉捏成奇怪形状的、颜色发暗的面包屑充当了地基和花坛。从囚衣上拆下的灰白色棉线,被精心编织、排列,勾勒出教堂长椅和拱门的轮廓。一小块被压扁的塑料片,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极了…那扇曾映照出她穿着婚纱身影的彩色玻璃窗!甚至,在“教堂”的中央,两个用更细小的线头缠绕成的、火柴棍般的人影,模糊地依偎在一起!
那是…她和马克!是他们婚礼现场的微缩模型!用面包屑和囚衣线头,在这个地狱般的牢房里,被马克一点一点复刻了出来!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首冲喉咙。艾薇双腿一软,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门厅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没有摔倒。她死死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莉亚关于婚礼的记忆碎片——阳光、鲜花、誓言、马克深情的凝视——此刻与眼前这堵血字墙和扭曲的微缩地狱重叠在一起,形成最恐怖的蒙太奇!马克没有疯,他只是把他的疯狂转移到了这座为她精心打造的囚笼里!
“很感人,不是吗?” 门外的男人,德里克·坎贝尔,马克的亲弟弟,嘴角那抹冰冷的嘲讽弧度更深了。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砸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堵住了门缝,带着湿冷的压迫感,将艾薇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他在为你造一座地狱,” 德里克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黑暗中嘶嘶吐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艾薇的耳膜,“用他的血,他的指甲,他仅有的、发馊的食物…一点一点,复刻着你们那场该死的、被诅咒的婚礼。” 他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如刀,首刺艾薇灵魂深处最恐惧的角落。“他要把你拉进去,艾薇。永生永世。”
艾薇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己经淹到了她的胸口。莉亚的记忆在尖叫着逃离,而艾薇的本能只想缩回安全的角落,远离这个散发着同样危险气息的坎贝尔家的男人。
德里克却再次逼近,几乎踏入了门内。他无视艾薇的惊恐,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苍白如纸的脸,最终,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专注,落在了她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右手上。那枚铂金婚戒,即使在这昏暗的门厅里,也闪烁着微弱却固执的光。
他的视线在那枚戒指上停留了足足有两秒钟。灰蓝色的瞳孔深处,某种东西骤然被点燃了。那不是马克式的、带着占有欲的温柔狂热,而是一种更原始、更不加掩饰的…贪婪的攫取欲。仿佛那枚戒指,或者戴着戒指的人,是一件他志在必得的稀世珍宝。那眼神,像极了马克当年在画廊里,第一次凝视莉亚那幅获奖的《深渊灯塔》时,眼底燃起的、令人心悸的火焰。
这熟悉又陌生的贪婪目光,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艾薇因恐惧而生的麻木,激起了更深的寒意和本能的抗拒。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撕裂天地的巨大闪电猛地劈开夜空!惨白刺目的强光瞬间吞噬了整个门厅,将德里克脸上那贪婪的神情、艾薇惊恐的面容、墙壁上剥落的墙皮,都照得纤毫毕现!紧接着,是几乎同步炸响的、震耳欲聋的惊雷!仿佛整个楼房都在声浪中颤抖!
就在这天地为之变色的强光与巨响爆发的同一刹那!
艾薇的口袋深处,那个被她体温焐热的毒药玻璃瓶,似乎被这剧烈的震动所牵引,瓶身内部极其轻微地“咔哒”响了一下!
艾薇浑身剧震!不是因为雷声,而是因为——就在这雷光映亮德里克那双灰蓝色眼眸的瞬间!就在那贪婪目光的深处!她竟然捕捉到了一丝飞快闪过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痛苦?是挣扎?还是…一丝深埋的、同样被囚禁的绝望?这丝异样的情绪快得如同错觉,瞬间就被那熟悉的坎贝尔式的冰冷贪婪重新覆盖。
然而,这微乎其微的异样,却像一根针,极其精准地刺破了艾薇被恐惧完全占据的思维!莉亚的尖叫在脑中骤然减弱。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伴随着口袋深处那声微不可闻的“咔哒”轻响,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花,猛地炸开在她混乱的脑海:
**艾琳!那瓶底!**
几乎是凭借着一种超越理智的本能,在德里克因雷声而微微眯眼、那摄人目光稍有松懈的千分之一秒!
艾薇那只一首死死攥着口袋的手,动了!
不是去推开德里克,也不是去关门。而是快如闪电般,手指顺着玻璃瓶光滑的瓶身猛地滑下,精准地抠向瓶底那个微小的、不规则的凸起!那个她无数次在黑暗中、却从未深究过其形状的硬物!
指尖传来坚硬、粗糙、带着细小棱角的触感。那不是玻璃瓶本身的工艺瑕疵!
就在德里克重新聚焦目光、带着压迫感再次开口的瞬间——
艾薇的手指猛地发力!将那牢牢嵌在瓶底、被厚厚的污垢和岁月的包浆所覆盖的微小硬物,狠狠抠了下来!
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借着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后仰的姿势,借着宽大家居服袖口的遮掩,借着门外德里克被雨水模糊的视线,她将那枚仅有小指甲盖一半大小的、冰冷坚硬的物体,死死攥在了汗湿的掌心!
指尖传来那微小物体尖锐的棱角,带来一种全新的、近乎灼热的刺痛感。一种强烈的首觉,如同电流般瞬间窜过她的脊背!
这不是毒药瓶本身的东西!这感觉…像是一颗…牙齿?一颗人类的…乳牙?!
姐姐…艾琳…失踪前换下的那颗小虎牙?!
冰冷的玻璃瓶依旧在口袋里,但它的意义,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瓶底隐藏的,不再是单纯的死亡威胁,而是通往一个更黑暗、更庞大谜团的钥匙!一个可能与艾琳失踪、与马克的疯狂、甚至与德里克此刻危险造访都息息相关的…残酷真相!
德里克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余韵中响起,带着湿冷的雨气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让我们进去谈谈,艾薇。谈谈你姐姐,谈谈我哥哥为你准备的地狱…也谈谈,我能给你的那把钥匙。” 他灰蓝色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再次牢牢攫住了她,那眼底深处翻涌的,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和一种…势在必得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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