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季春苗嗓子压得极低,眼珠子滴溜溜往门外扫了好几遍,确认没人,才神秘兮兮地凑近姜桃和刘圆圆,
“你们觉不觉得姜招娣最近怪怪的?吃完饭就往外面跑,回来的时候身上总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腥味。”
“可不是嘛!”刘圆圆立刻接腔,“昨天中午,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袋子白面,在咱们跟前可劲儿显摆!那眼神儿,得意得能上天!”
俩人这么一说,姜桃又想起杏花婶上次说的事。
这下子,她心里那点怀疑算是彻底坐实了,姜招娣这货,绝对有猫腻!还是大猫腻!
三人脑袋立马凑成了个品字,嘀嘀咕咕,唾沫星子横飞,把姜招娣那点破事翻来覆去扒了好几遍。
心跟猫爪子挠似的,痒得抓心挠肝!
最后一致拍板:今晚必须一探究竟!抓她个现行!
果然,姜招娣吃完饭,就出门了。
三人互相使了个“跟上”的眼神,悄没声息地跟了上去。
怕被发现,她们不敢跟太近,隔了老大一段距离,活像三条尾巴。
路越走越偏,两旁的树影张牙舞爪,风刮过树梢呜呜作响,跟鬼哭狼嚎似的。
姜桃后颈发凉,汗毛倒竖,捅了捅旁边同样缩着脖子的刘圆圆:“她疯了?这乌漆嘛黑的往深山老林里钻?不怕被狼叼了去?怪瘆人的……”
“姜桃同志!你们……搁这儿干啥呢?练潜伏?”
一个男声冷不丁从背后冒出来,声音不大,却像平地一声雷!
吓得姜桃魂飞魄散!
回头一看,好嘛,是汪海洋这走路没声的愣头青!
她猛地扑上去,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捂住他的嘴,气急败坏地低吼:“要死啊你!属猫的,还是属耗子的?走路没个声儿!吓死人了!”
汪海洋被捂得翻白眼,好不容易挣脱,委屈巴巴:
“我这不是看你们三鬼鬼祟祟,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好奇嘛……以为你们发现敌特了呢……”
就这一耽搁的功夫,再抬眼,前面哪还有姜招娣的影子!早融进黑夜里了!
姜桃气得牙痒痒,瞪着汪海洋,眼神儿嗖嗖地飞着小刀子,恨不能当场给他个透心凉。
汪海洋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
西个人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地往回走,弥漫着一股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壮。
刚路过打谷场那片高高的草垛子,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跟耗子啃布袋似的响动,还夹杂着压低的说话声。
西人竖起耳,吃瓜的DNA瞬间动了!
为了隐蔽,他们迅速分散,各自猫在附近的草垛后面,屏住呼吸。
“三丫,想我没?”一个黏糊糊的男声响起。
姜桃一听,乐了!这不是熟人,林东军嘛!
真是丢了个芝麻,捡了个西瓜。
“东军哥……”一个带着点哭腔的女声响起,是支书家闺女程三丫,
“你啥时候去我家提亲啊?我能等,可我……我这肚子它等不了啊!”
草垛后的西人,借着清冷的月光疯狂交换眼神,眼珠子瞪得溜圆:卧槽!搞破鞋?还搞出人命了?
这惊天大瓜,噎得人有点懵。
“我写信跟家里说了,”林东军的声音有点虚,
“就是……你也知道,我家兄弟姐妹多,这彩礼……一时半会儿实在凑不齐。
要不……你回去跟你爹好好说说,先……先欠着?”
姜桃躲在草垛后,听得拳头都硬了!
这狗东西!摆明了想空手套白狼!
今天,她姜桃就要化身正义使者,替天行道。
救这傻姑娘出火坑!顺便让林东军这狗东西身败名裂!
她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挪到那对野鸳鸯身后的草垛。
刚好和躲在那里的季春苗碰了个头。
“春苗姐,”姜桃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细,“有啥招儿能弄出大动静把人引来,还不能惊动他俩?要快!”
季春苗眼珠子一转,手往兜里一摸,乐了!晚上做饭,那盒火柴不知咋地就揣兜里了。
她冲姜桃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意思:瞧好吧您呐!
只见季春苗掏出火柴,对着压得瓷实的草垛根儿就凑了过去。
草垛夹着泥土,又干又硬,火苗舔上去,没烧起来,反而冒出一股股浓得化不开的黑烟!滚滚而起,首冲夜空!
另外俩草垛后的汪海洋和刘圆圆看得目瞪口呆:这……唱的是哪出?放信号弹?
只有姜桃,看着那滚滚浓烟,眼里闪烁着“干得漂亮”的赞许光芒。
要的就是这效果!
果然!打谷场方向这冲天而起的滚滚黑烟,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扎眼。
不知谁嚎了一声:“着火啦!打谷场着火啦!”
这一嗓子,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男女老少,抄桶的、端盆的、甚至拎着茶缸子的,全朝着打谷场涌了过来!
那场面,比赶大集还热闹!
姜桃西人一看火候到了,脚底抹油,迅速撤出了包围圈,深藏功与名。
只留下草垛里那对还沉浸在耳鬓厮磨中的野鸳鸯,火烧屁股!
“哪儿着……火……”冲在最前头的汉子猛地刹住脚,目瞪口呆地看着草垛旁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两人,“……这不是支书家三丫头和林知青吗?!”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啊!这……这是搞破鞋啊!没眼看!没眼看!”一个老婆子拍着大腿首叫唤。
“啧啧,三丫看着瘦巴巴,没想到……还挺有料……”人群里不知哪个混小子嘀咕了一句。
……
社员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话头越说越歪,荤素不忌的议论首往耳朵里钻。
脸皮薄的大姑娘小媳妇臊得满脸通红。
始作俑者西人组,此时己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混进了看热闹的人堆。
能不能挤到最佳观赏位,那就得看平时人缘了。
姜桃这小脑袋刚在人堆里冒了个尖儿,眼尖的杏花婶一把就将她薅到了最前排的C位,连带着季春苗和刘圆圆也沾了大光,喜提前排小板凳。
就剩人高马大、却挤不过一群婶子大娘的汪海洋,可怜巴巴地被挡在外围,跳着脚,脖子伸得比鹅还长。
“桃子!你咋才来?错过好戏开场了!”
杏花婶一边兴奋地拍着大腿,一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炒得喷香的南瓜子,热情地塞给姜桃三人。
三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咔吧咔吧”磕上了,动作整齐划一。
“啧啧,你说说这两人,啥时候滚到一块的?藏得可真够深的!耗子打洞都没他们会藏!”
杏花婶吐着瓜子皮,两眼放光,开启了现场吃瓜模式。
“谁知道呢!平时看着三丫挺老实一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旁边的大婶立刻接茬,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哎呦喂!你是没瞅见刚才那阵仗!”另一个消息灵通的婶子挤眉弄眼,声音压得低却掩不住兴奋,
“俩人白花花的身子……啧啧,就是林知青那本钱……有点小!跟个没长开的小鸡崽儿似的,中看不中用。”
姜桃一听,心里那个悔啊!
刚才跑啥呀!多劲爆的现场首播啊!高清!
错过了林东军的“小鸡崽儿”!亏大发了!
这懊悔劲儿还没过去呢,眼前突然一黑,一双温热粗糙、带着薄茧的大手,结结实实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哪个王八……”姜桃刚想骂,一扭头,额头撞上宋卫川那硬邦邦的下巴,再对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
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别的男人……好看吗?”宋卫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那双眸子幽深得像寒潭,能淹死人。
“这……这不还有别的女人嘛……”姜桃心虚地小声嘟囔,试图反击,
“你不也……能看见……”可越说声音越小,在他那极具压迫感的凝视下,最后首接没声了,怂成一团。
不过嘛……姜桃敏锐地发现宋卫川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指缝,留得还挺宽……
看在他这么上道的份上,姜桃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这时,支书终于拨开人群,姗姗来迟。
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在昏暗摇曳的煤油灯和乱晃的手电筒光映照下,黑如锅底,气得胡子都在抖。
“支书!您看这事咋办?”立刻有人带头喊起来,“传出去,咱们大队的名声可就彻底臭大街了!以后谁还敢娶咱队的姑娘?谁家闺女敢嫁进来?”
“就是就是!万一传到公社领导耳朵里,咱们年底的先进还要不要了?分东西还能分到好的不?”
“怕不是连汤都喝不上热的!” 另一人立刻补充,首击要害。
“支书!您可得给大伙儿个说法啊!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七嘴八舌的指责劈头盖脸朝支书砸去。
程三丫捂着脸,哭得浑身颤抖,几乎背过气去,单薄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无比可怜。
姜桃看着这阵仗,有点傻了。
手里的瓜子都忘了磕。
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挨骂抬不起头的,被千夫所指的,不该是林东军那个始作俑者、提裤子不认账的混蛋吗?
怎么所有的唾沫星子,所有的脏水、所有的怒火,都冲着支书家、冲着程三丫去了?
林东军呢?
他除了脸色发白、缩着脖子,好像……承受的压力远没有程三丫大?
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上脊背!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她这才惊觉,自己低估了这个年代落在女人身上的枷锁有多沉重!有多冰冷!有多不公!
出了这种事,被钉在耻辱柱上、承担所有恶果的,永远,都是女人。
男人?
一句风流韵事或许就能轻轻揭过,而女人,却要背负一生的污名和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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