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峰推开酒馆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烤肉和麦酒的香气。
他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岩蜥蜴任务的赏金，足够他吃顿好的。
“烤鹿排，黑面包，再加一杯蜂蜜酒。”他对侍者说道。
侍者点头离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食物。
鹿排烤得恰到好处，表面焦脆，切开后肉汁西溢。黑面包虽然粗糙，但蘸着肉汁吃却格外香。蜂蜜酒甜中带苦，入喉温热，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这是离开村子后，他吃得最好的一顿。
没有干粮的干涩，没有野果的酸涩，更没有为了省钱而啃的黑面包。
纯粹的享受。
酒馆里人声鼎沸，冒险者们举杯畅饮，商人们高声谈价，情侣们低声笑语。
而墨峰只是沉默地吃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喧闹的人群，又很快低下头。
——热闹是他们的，与自己无关。
他想起了妹妹小荷。
“如果她在，肯定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但现在，他只能独自咀嚼着食物，听着周围的笑闹声，感受着一种莫名的疏离。
蜂蜜酒喝到第三杯时，墨峰的眼神微微恍惚。
他盯着酒杯里晃动的倒影，忽然想起那个魅魔的话——
“你体内有蛮荒血脉。”
“你父亲当年失踪的真相……”
——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将空杯重重放在桌上。
“该走了。”
墨峰离开酒馆时，天色己暗。
他手里捏着刚买的治疗药水，瓶身在街灯下泛着莹绿的微光。
——咔嚓！
一声脆响从巷口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吼。
“拦住他！别让那魔族崽子跑了！”
墨峰皱眉，转头看去——
几名帝国士兵和教士正追赶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那少年衣衫褴褛，动作却异常敏捷，像只受惊的野猫般在人群中窜逃。
墨峰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真视指环，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戴上了。
视野骤然变化——
少年的头顶，两根漆黑的短角赫然显现，皮肤下隐约浮动着暗紫色的魔纹。
“果然是魔族……”
墨峰心头一震。
——教会和军队的追捕效率，比他想象中高得多。
少年被逼入死胡同，背靠墙壁，龇着尖牙，眼中满是恐惧与凶狠。
“滚开！”他嘶吼着，指尖伸出锋利的骨爪。
两名士兵率先冲上，长剑劈斩而下！
少年猛地侧身，骨爪划过——
“嗤啦！”
爪尖竟然撕开了士兵的胸甲，在钢铁上留下三道深深的划痕！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士兵的剑锋一转，狠狠劈在少年肩头，鲜血瞬间喷涌！
“啊！！”少年痛吼着踉跄后退，但另一名士兵己经绕到他身后，一剑捅向他的后心！
少年勉强躲开，却被第三名士兵一脚踹翻在地。
“肮脏的杂种！”士兵冷笑，长剑高举——
“噗嗤！”
剑刃贯穿胸膛，少年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不动了。
教士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掏出一瓶圣水，倒在尸体上。
“滋啦——”
白烟升起，少年的尸体迅速腐蚀，最终化为一滩腥臭的黑泥。
士兵们收起剑，骂骂咧咧地踢了踢残留的衣物：“晦气！”
随后，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离去。
墨峰站在巷口，目睹着帝国士兵的长剑刺穿魔族少年的心脏。
鲜血喷溅在斑驳的墙面上，少年眼中的光迅速熄灭，身体抽搐几下后，彻底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
他或许还没来得及杀人，或许只是被迫逃亡……
但谁又能保证，他长大后不会成为另一个屠夫？
墨峰的脑海里，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样子——
她躺在床上，皮肤因诅咒而溃烂，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别怕……娘没事……”
她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却连最后的力气都撑不住。
——是魔族害死了她。
——是魔族让父亲失踪，让妹妹失去双亲。
——是魔族让他的童年只剩下饥饿和孤独。
他看着地上那滩逐渐干涸的黑泥，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
“死了也好。”
“少一个魔族，就少一个祸害。”
这不是愤怒，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漠。
——他早己习惯了这个世界残酷的规则。
士兵们收起武器，骂骂咧咧地离开。
墨峰也转身，继续走向自己原本的目的地。
——他没有同情，也没有愧疚。
——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士兵们的做法，从人类的角度来看无可指摘——
魔族幼体虽然弱小，但成长极快，放任不管就是未来的灾难。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是帝国边境用血写成的教训。
千年的战争让双方早己不死不休，魔族吃人、人类烧魔，循环往复。
谁先心软，谁就得死。
——眼前死去的少年，或许只是最底层的劣魔。
——但劣魔长大后，照样能撕碎一整个村庄。
他握紧药水瓶，转身走入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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