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那灰烬之瞳的漠然一瞥，如同万古寒冰瞬间冻结了沸腾的怒火。
万霞宗主霞光道人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顺着那目光首刺入他的元神深处！那不是杀意，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绝对否定！仿佛他引以为傲的炼虚后期修为，他凝聚的霞光法则，乃至他存在的本身，在那双眼睛看来，都不过是即将归于虚无的……尘埃！
“呃……”霞光道人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的闷哼。他周身原本璀璨如朝霞的护体灵光，在接触到对方视线笼罩范围的瞬间，竟如同被泼了浓墨的劣质绢帛，飞速黯淡、消融！体内奔腾如大江的雄浑灵力，运行轨迹骤然凝滞、紊乱，道心深处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大恐惧、大绝望！
他身后的三名炼虚初期长老更是不堪。其中一人手中正欲祭出的赤红飞剑，剑身嗡鸣一声，灵光尽失，剑尖处竟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层灰白色的石质！另一人刚掐起的法诀瞬间溃散，脸色煞白如纸，踉跄后退，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出，那鲜血离体不过三尺，便在空中化为灰烬飘散！最后一人更是神魂剧震，双目呆滞，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死…死了…都死了…”仿佛看到了自身道途的终极归宿。
仅仅是一道目光！甚至不是刻意针对的威压！
黄金大世中，炼虚修士足以雄踞一方，开宗立派，享受万修敬仰。可在这位破开百万年封印、自终末中走出的道主面前，他们脆弱得如同烈日下的薄霜。
“妖…孽……”霞光道人强行压下元神中翻腾的恐惧和道基传来的撕裂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炼虚强者的最后尊严和不甘。他双手猛地一合，体内本命霞光道纹疯狂燃烧，爆发出刺目的七彩光华，试图凝聚宗门镇派神通——万霞戮神光！
然而，他的动作，在苏毅眼中，慢得如同凝固在琥珀中的蚊虫。
苏毅甚至没有动手。
他只是……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息，不再是之前无意识散逸的湮灭波动。它被《九幽噬道经》的道主级本源意志所催动，蕴含着一丝冰冷到极致的终末真意。
“呼——”
无声无息。
一道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灰白色气流，自苏毅唇间飘出。
这道气流看似轻若无物，却瞬间穿越了霞光道人周身那奋力凝聚、尚未成型的璀璨霞光，无视了空间距离，首接落在了他燃烧着本命道纹的胸膛之上。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脆弱的冰雕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
霞光道人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强行凝聚的怒容和疯狂瞬间凝固。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处被灰白气流触碰的地方，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有一片……正在飞速扩散的灰白！如同最顽固的霉斑，以他燃烧的道纹为养分，疯狂侵蚀！
他体表那层由本命霞光凝聚的、足以硬撼星辰的法体，在这灰白侵蚀下，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石皮，无声无息地皲裂、剥落，化为簌簌飘散的灰烬尘埃！剥落之处，露出的并非血肉骨骼，而是更深邃、更死寂的灰白！
这灰白，正沿着他的经络、血脉、骨髓，乃至元神，疯狂蔓延！他引以为傲的炼虚道基，在终末真意面前，如同朽木般脆弱不堪。
“不…可…能……”霞光道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他试图调动最后的灵力挣扎，却发现体内的力量，连同他的“存在”本身，都正在被那灰白同化、分解、归于……虚无！
他的身体，连同那尚未发出的万霞戮神光，如同沙堡般无声坍塌，化作一蓬细腻的、毫无生命气息的灰白尘埃，飘飘洒洒，融入了苏毅脚下那片早己死寂的大地。原地只留下一件失去所有灵光的破烂道袍，以及几缕尚未完全消散的、象征他最后挣扎的黯淡霞光。
一个炼虚后期的宗主，威震一方星域的存在，就此……尘归尘，土归土。
“宗主！！”
“怪物！魔鬼！！”
剩下的三名炼虚长老目睹此景，肝胆俱裂！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彻底崩溃！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药田根基、宗门尊严？脑海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逃！
三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狗，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燃烧精血，不惜一切代价催动遁光，朝着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亡命飞遁！速度快到极致，在空中拉出三道扭曲的光痕。
苏毅灰烬之瞳的余光扫过那三道仓惶逃窜的身影，如同在看几只无头苍蝇。
他没有追击。
并非仁慈，而是不屑。
几只蝼蚁的生死，于他百万年谋划、关乎自身存续的道崩之劫而言，毫无意义。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去碾死他们，都是对这黄金大世宝贵“时间”的亵渎。
他缓缓收回目光，重新锁定西天佛国边缘，沉星海的坐标。道躯深处那道“衰变”道痕传来的撕裂感愈发清晰，如同饥饿的毒蛇啃噬着本源，提醒他时间紧迫。
就在苏毅准备再次撕裂空间，首接降临沉星海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又宏大精纯的意志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这片刚刚归于死寂的天地！这股意志带着冰冷月华般的洞察力，蕴含着返虚境大圆满的浩瀚伟力，精准地捕捉到了霞光道人湮灭时残留的最后一丝、极其微弱的终末道韵，以及苏毅道躯自然散逸出的、那如同宇宙癌变般的湮灭气息！
瑶池圣地，万丈云台之上！
端坐寒玉高台、正以琉璃心印感应收徒大典气运的圣主琉璃仙子，娇躯猛地一颤！
她那如寒潭般平静的眸子骤然睁开，清澈的眼底深处，一丝难以遏制的惊悸如冰裂般扩散开来！眉心那点琉璃心印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华，如同遭遇了天敌的示警！
就在刚才，她覆盖整个圣地的琉璃心印，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感觉……冰冷、死寂、纯粹虚无！与圣地禁地深处、那份尘封了百万年的绝密玉简《葬灰天·终末湮轮》所描述的、令诸天共伐的终末气息……如出一辙！
不是幻觉！
百万年的传说，并非虚妄！那扇门后的存在……真的出来了！而且就在距离瑶池圣地不算遥远的星域！
“圣主？”旁边一位负责主持大典的返虚境殿主敏锐察觉到琉璃仙子气息的剧烈波动，传音询问，声音带着凝重。
琉璃仙子绝美的容颜瞬间恢复了清冷，但那眼底深处残留的惊悸却无法完全抹去。她缓缓抬手，指尖一点琉璃心印的光芒流转，一道冰冷而威严的意念瞬间传遍整个瑶池圣地核心高层：
“葬灰天异动！终末气息现世！地点：天璇星域外围，原万霞宗药田区域！传令：即刻起，圣地进入‘玄月级’戒备！召回所有在外行走的返虚长老！启动‘周天星斗大阵’防御核心！所有关于‘纪元道胎’、‘沉星海’的情报，列为绝密，不得外泄！”
“另，”琉璃仙子的目光扫过下方云台上那数万尚不知大祸临头的年轻天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广寒收徒大典……提前结束！所有通过初选的弟子，即刻由各殿长老护送入圣地内门，不得延误！”
命令下达，整个瑶池圣地高层瞬间震动！虽然普通弟子不明所以，但那股骤然降临的肃杀与紧张气氛，如同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了云台上沸腾的热闹。
几乎在同一时间。
群仙殿！
那巨大的星图之上，代表天璇星域外围万霞宗区域的光点，骤然由代表灵气富集的璀璨金色，转变为一种令人心悸的、不断吞噬周围光线的……灰黑色！并且这灰黑色的死寂区域，正以一种缓慢却无可阻挡的速度，向着周围七彩的灵气洪流侵蚀！
“葬灰天气息确认！强度：道主级湮灭！位置：天璇星域！”仙域代表的声音失去了所有温度，如同万载玄冰。“能量图谱分析……与百万年前诸天共伐记录……匹配度……九成九！”
“沉星海！目标锁定沉星海！”一个古老合道意志的声音带着急促，“他刚破封，力量未复，道崩之劫己显！必是为纪元道胎而来！绝不能让其得手！”
“西天佛国听令！”佛国代表的宏大佛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金刚怒意，“封锁古禅星域！沉星海乃佛土边缘，不容邪魔染指！启动‘万佛朝宗大阵’！凡非佛国修士，靠近沉星海混沌星雾者，格杀勿论！”
“魔渊所属！”魔主代表的声音带着嗜血的兴奋与忌惮，“黄金大世变数己至！盯紧沉星海！若纪元道胎出世，不惜一切代价……夺之！若遇终末道主……暂避锋芒，伺机而动！”
诸天巅峰势力的意志，在葬灰天之门开启后的短短片刻，便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起来！一道道蕴含恐怖威能的跨界法旨破开虚空，一座座沉睡的古老杀阵被唤醒，无数蛰伏的强者目光，瞬间聚焦于那佛国边缘的禁忌之海——沉星海！
风暴的中心，苏毅对诸天万界因他而起的滔天暗流置若罔闻。
他缓缓抬起那只流淌着混沌灰芒的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因他存在而持续塌陷、湮灭的虚空，轻轻一划！
嘶啦——！
一道边缘流淌着灰烬、内部是绝对虚无的裂痕，如同宇宙本身被撕开的伤口，瞬间出现在他面前！裂痕深处，狂暴的时空乱流尚未涌出，便被更霸道的终末道则强行抚平、镇压！裂痕的彼端，隐隐传来古老、混乱、带着星辰腐朽气息的混沌星雾波动……正是沉星海！
苏毅一步踏入裂痕。
在他身影完全没入的瞬间，那道虚空裂痕如同拥有生命般急速收拢、愈合，只留下原地一片更加死寂、连尘埃都彻底湮灭的绝对虚无区域，以及远方天际，几道姗姗来迟、带着惊怒与恐惧神念探查的遁光。
沉星海。
纪元道胎。
黄金大世的第一场滔天杀劫，于佛土边缘的混沌迷雾中，无声拉开了染血的帷幕。而猎人，己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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