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巨门,如亘古墓碑,矗立于虚空裂隙之上。
门扉之上那道贯穿的灰线,冰冷、死寂,却又仿佛一道穿透万古的目光,漠然俯视着门外喧嚣而恐惧的诸天万界。仙光魔焰佛印混沌气……诸天共伐的残余能量在虚空中缓缓逸散、湮灭,如同失败者不甘的叹息。
劫后余生的死寂,弥漫开来。
九天仙域的凌霄宝殿,帝座之上,仙帝的金色帝瞳死死盯着那扇门,威严的面容上惊骇未消,更添一层深沉的疑惑。他头顶的昊天镜光华黯淡,镜面深处映照着灰门冰冷的道纹。
“自封……百万年?”仙帝低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万钧沉重。他尝试推演,仙道法则触及那灰门封印的瞬间,便被一股纯粹的“无”之真谛吞噬、湮灭,只余下指尖一缕灰烬般的寒意。“葬灰天即吾土……终焉即吾律……他己成道主,葬灰天本源尽归其掌,为何自囚?”
九幽魔渊,万魔殿的咆哮早己平息。几尊亘古魔主猩红的巨眼中,惊怒被浓烈的忌惮取代,魔焰在骸骨王座周围不安地跳动。那灰门散发的,是与他们追求的毁灭截然不同的、彻底归于虚无的终末气息。
“吾道将兴?”一尊形如万首骸骨聚合的魔主发出沉闷的嘶鸣,无数头颅的眼眶中幽火明灭不定,“他若为魔主,当率万魔屠戮诸天,重演混沌!自封……百万年?他究竟在等什么?等诸天自行腐朽,他再出来收割吗?”
西天佛国,八宝功德池水终于恢复平静,枯萎的金莲却未能重生。佛祖低垂的佛目中悲悯与肃杀交织,琉璃佛瞳深处,那扇灰门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横亘在佛国净土之上。
“阿弥陀佛。”佛祖的佛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非慈悲,非怜悯。此封……非为赎罪,非为避祸。百万年……无量量劫中的一个刻度,于他而言,有何意义?”
门内。
葬灰天。
沸腾的灰烬尘暴早己平息,亿万道尘暴龙卷消失无踪。显化的纪元烙印——熄灭的星河、崩塌的神山、枯竭的碧海、扭曲的文明、石化的巨兽……一切的一切,都重新归于永恒的、绝对死寂的尘埃。
世界,凝固了。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被压缩到极致,只剩下纯粹的“灰”与“无”。
唯有中心。
一道身影,静静悬浮。
苏毅。
或者说,终末湮轮道主。
他通体流淌着内敛到极致、却又蕴含诸天破灭伟力的混沌灰芒,完美无瑕的身躯如同最古老也最冰冷的道之载体。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的混沌心火己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冰冷、死寂、倒映着万古轮回灰烬的灰烬之瞳。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终末的具象,是湮灭的源头。
然而,就在这绝对死寂的核心,那完美无瑕的混沌灰芒道躯之上,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瑕疵”,正在无声地显现。
不是裂痕,更像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衰变。
如同恒星走向寂灭前的最后闪烁。
这“衰变”极其缓慢,近乎停滞,但苏毅那双灰烬之瞳却清晰地映照着它。每一次衰变痕迹的微弱加深,都对应着葬灰天深处,那与他的终末湮轮道心彻底融合为一的浩瀚本源,产生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一种源于道则本身的、周期性的、无法豁免的……天劫预兆。
百万年一次。
此劫,非雷霆,非心魔,非外敌。
是道崩之劫!
是终末道主自身存在的终极悖论所引发的内劫!他掌控终末,自身亦为终末的一部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道心搏动,都在加速着自身存在的“终焉”进程。这进程如同沙漏,百万年,便是沙漏流尽,道基自崩,重归虚无的刻度!
若无外力干预,百万年后,他这具道主之躯,连同整个葬灰天本源,将如那些被埋葬的纪元一般,彻底化为虚无尘埃,成为下一轮终末轮回的养分。
他需要“生”的力量!
需要足以在道崩之劫中,强行锚定自身存在,逆转终末进程的“生”之至宝!需要蕴含开天辟地之初、纪元轮回间隙、那一点最纯粹、最蓬勃、最悖逆“终焉”之理的……**纪元道胎!
这种至宝,可遇不可求。唯有在天地规则剧烈变动,新旧纪元交替,万道哀鸣又勃发,无尽毁灭中孕育出磅礴新生的特殊节点——黄金大世!
唯有那时,天地灵气将如星海倒灌,浓度暴涨亿万倍,冲刷涤荡诸天万界每一个角落。被尘封的洞天福地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沉寂的古老秘境将轰然洞开,天地交感之下,才会孕育出那蕴含一丝“纪元初生”本源的奇珍异宝——纪元道胎!
那是抵抗道崩之劫的唯一希望。
苏毅的灰烬之瞳,穿透了葬灰天凝固的死寂,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时空壁垒,落在了那扇由他亲手布下、隔绝内外的灰白巨门之上。
百万年……
这个精确到令人心悸的数字,并非随意。
他的终末湮轮道则,在成就道主的刹那,己窥见时间长河下游的一角碎片。他看到了百万年后的某个节点,诸天万界的灵气潮汐将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猛烈到足以撕裂旧有格局的超级井喷!
那是纪元沉疴积重难返后的总爆发,是毁灭与新生的临界点,是……黄金大世到来的清晰坐标!
唯有那时,纪元道胎诞生的概率,才足够大!
然而,黄金大世,亦是诸天万界气运汇聚、天骄并起、圣地宗门鼎盛至极的时代!
他,终末湮轮道主,以葬灰天为棺自封百万年的存在,一旦破封而出,那身负的、令诸天万道哀鸣颤栗的终末气息,便是黑夜中最耀眼的灯塔!
圣地修士,秉承天地气运而生,自诩秩序守护者,如何能容忍一个掌控终末、曾引得诸天共伐的灭世魔主,与他们争夺那黄金大世中诞生的、关乎圣地未来万载气运的天地奇珍?
通缉!追杀!不死不休!
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必然!
苏毅冰冷的意识中,对此毫无波澜。恐惧?愤怒?皆不存在。只有最纯粹、最漠然的计算与等待。
百万年封印,非是怯懦,而是狩猎前的蛰伏。
他需要这段绝对的孤寂,来彻底稳固刚刚成就的道主境界,将葬灰天无尽死寂的本源完全炼化、掌控如一,将自身终末道则打磨至无瑕无漏。唯有如此,才能在破封而出时,拥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那黄金大世中的滔天杀劫,去争夺那唯一的生机——纪元道胎!
同时,这封印,亦是对诸天万界的一道冰冷宣言,一次精准的威慑与缓冲。
他主动自封,亲手布下连诸天共伐都无法撼动的终焉之门,等于告诉那些恐惧的仙帝、魔主、佛祖、古老合道们:他无意即刻灭世,给了他们百万年的喘息之机。这足以消弭他们短期内再次联手、不惜代价也要攻破葬灰天的疯狂念头。
这百万年,是他们的苟延残喘,亦是他的……蓄势待发!
苏毅缓缓抬起那只完美无瑕、流淌混沌灰芒的手,指尖轻轻点向面前凝固的虚空。
无声无息间,一道细微却无比凝练的灰白道痕浮现,烙印在虚空之中。
道痕扭曲、变幻,最终化为一个冰冷、死寂、缓缓跳动的数字——
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零十一个月二十九日。
倒计时。
以葬灰天凝固的时间为基准,精确指向那百万年后,黄金大世喷薄而出的节点!
做完这一切,苏毅缓缓收手。
他那顶天立地的道主之躯,在绝对死寂的灰烬尘埃中心,缓缓盘膝坐下,如同沉入最深沉的眠。
混沌灰芒内敛,最终化为一座毫无生命气息、布满灰烬釉质、铭刻着亿万寂灭星辰与崩毁世界道纹的……石像。
灰烬之瞳闭合。
终末湮轮道心的搏动,彻底沉寂下去,与整个葬灰天的死寂完全融为一体。
唯有那虚空中的倒计时,在无声地、坚定地、一毫秒一毫秒地……流逝。
石像冰冷,孤寂,亘古长存。
它在等待。
等待百万年时光的尽头,那场注定血染诸天、关乎自身存续的……黄金大劫!
而在那扇隔绝一切的灰白巨门之外。
诸天万界的巅峰强者们,经过最初的死寂与茫然,终于从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中缓过一丝心神。
恐惧,并未消散,反而因为未知与那百万年的漫长倒计时,变得更加深沉,如同跗骨之蛆。
“查!动用一切手段,推演‘黄金大世’!”仙帝冰冷的声音响彻凌霄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百万年……他等的,绝非寻常之物!”
九幽魔渊深处,魔主们的意念在咆哮:“盯死葬灰天!一丝气息异动也不许放过!百万年……哼,足够深渊孕育出新的力量!届时,无论是终结还是掠夺……”
西天佛国,佛祖的佛音带着悲悯的肃杀:“传法旨,令诸佛国弟子,留意一切‘纪元道胎’、‘初生之宝’的传闻。此魔所图,必为逆天改命之物!绝不容其得手!”
无尽星海,那些从古老石殿中爬出的合道老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灰门上的那道灰线,干瘪的嘴唇无声开合,反复咀嚼着同一个词:“变数……黄金大世……纪元道胎……变数……”
恐惧催生戒备,未知孕育谋划。
虽然无人知晓苏毅自封百万年的真正目的,但那“黄金大世”与“纪元道胎”的模糊概念,己如同两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诸天巅峰存在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道道隐秘的神念在诸天间穿梭,一个个古老的预言被重新翻出解读,一项项针对百万年后的布局,开始在无声无息中悄然展开。
葬灰天巨门,如同一个冰冷的句点,暂时终结了这场席卷诸天的风暴。
但门内石像倒数的滴答声,门外诸天暗流的涌动声,都预示着这仅仅是……风暴眼中心的短暂平静。
百万年后,当那扇门再度开启,一个身负终末道则的道主,踏入那灵气如沸、天骄争锋、圣地林立的黄金盛世,为了夺取那一线生机,必将引来诸天万界最残酷、最无情的……
共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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