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霉味和牲口粪便臭气的空气钻进鼻腔。
苏晚是被活活冻醒的,也是被一阵尖锐刻薄的咒骂声吵醒的。
“呸!赔钱货!躺了两天还装死?再不起来干活,老娘把你拖去后山喂狼!省得浪费粮食!”
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又沉又痛,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她混沌的意识。
苏晚,十五岁,青石村苏家二房的女儿。爹娘三年前进山采药,遇上暴雨滚落山崖,尸骨无存。留下她和年仅六岁的弟弟苏小宝、五岁的妹妹苏小丫。自此,他们姐弟三人便被刻薄的大伯苏富贵一家“好心收留”,实则霸占了二房仅有的三亩好田和还算齐整的瓦房,将他们赶到了后院这间西面漏风、堆满柴火的破屋。
原主性格懦弱,逆来顺受,成了大伯家免费的苦力,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稍有不慎,非打即骂。这一次,原主是因为饿得发昏,打碎了喂猪的破瓦盆,被凶悍的大伯娘王氏用烧火棍狠狠抽打了一顿,头撞在柴堆上,昏死过去。
记忆的最后,是王氏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肥脸,和恶毒的诅咒:“装死是吧?正好!镇上张员外家缺个冲喜的丫头,那老鳏夫快咽气了,把你卖过去还能换三袋糙米!省得在家碍眼!”
“嘶……” 苏晚想动一动,浑身却像散了架一样,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额头黏腻腻的,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更难受的是胃,火烧火燎的绞痛,空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她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头顶是黑黢黢、结满蛛网的房梁。身下是冰冷梆硬的泥土地,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凛冽的寒风从墙缝和破门板里钻进来,刀子似的刮在她单薄破旧的粗布衣裳上。
“阿姐……阿姐你醒了?”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细若蚊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巨大的恐惧。
苏晚艰难地偏过头。
两个瘦骨嶙峋、小脸脏污得看不清原本肤色的孩子,紧紧依偎在她身边,用他们小小的身体试图给她一点可怜的温暖。正是她的弟弟苏小宝和妹妹苏小丫。两个孩子穿着打满补丁、明显不合身的单衣,冻得嘴唇发紫,浑身都在瑟瑟发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深切的依赖,还有一丝生怕她再次闭眼再也醒不过来的恐惧。
“小宝……小丫……” 苏晚喉咙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她想抬手摸摸弟弟妹妹的头,却发现手臂重若千斤,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醒了?醒了就给老娘滚出来干活!” 破旧的柴房门被“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叉腰站在门口,正是大伯娘王氏。她裹着一件厚实的棉袄,与屋里冻得发抖的三个孩子形成刺目的对比。她三角眼一瞪,唾沫星子横飞:“躺尸躺够了?猪还没喂!鸡圈没扫!水缸也见底了!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了?再磨蹭,信不信老娘把这两个小崽子也一起卖了!”
王氏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蜷缩的苏小宝和苏小丫,两个孩子吓得浑身一颤,拼命往苏晚身后缩,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饿!冷!痛!恨!
几种极致的痛苦和一股滔天的愤怒瞬间席卷了苏晚的全身!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农学高材生兼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熬夜赶完一个助农首播方案,再睁眼,竟然成了这任人欺凌、濒临被卖的古代小可怜?
凭什么?!
看着弟妹惊恐的眼神,感受着身体濒临极限的虚弱,听着王氏那刺耳的辱骂和要将他们姐弟三人当作货物买卖的恶毒计划……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不甘和求生欲轰然爆发!
不!她绝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让他们卖掉!更不能让小宝小丫落入魔爪!
“卖……卖了我们……大伯娘……不怕……不怕遭报应吗……” 苏晚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死死盯着门口的王氏。那眼神不再有原主的怯懦,而是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厉。
王氏被这陌生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报应?呸!老娘养了你们三个白吃白喝的丧门星三年!天大的恩情!让你们干活抵债天经地义!再敢顶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说着就要冲进来动手。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苏晚眼前骤然一黑,意识仿佛被抽离,沉入无边的黑暗和冰冷。耳边王氏的叫骂声、弟妹的啜泣声都变得遥远模糊。身体的感觉在迅速流失,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滴——检测到强烈求生意志与适配灵魂波动……】
【生命体征垂危……符合绑定条件……】
【“种田致富系统”启动……绑定中……10%……50%……100%……绑定成功!】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又清晰无比的机械合成音,突兀地在苏晚濒临沉寂的脑海中响起!
随着“绑定成功”西个字落下,一股微弱的暖流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苏晚干涸的喉咙深处。
那暖流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甘甜和生机,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在她冰冷的身体里漾开一圈微澜。原本火烧火燎的胃痛似乎减轻了一丝,沉重如灌铅的身体也仿佛恢复了一丁点力气。
苏晚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幻觉!
她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一个奇异的纯白空间。空间中心悬浮着一个极其简陋的光屏,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宿主:苏晚】
【状态:极度饥饿、重度虚弱、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濒死)】
【新手礼包己发放:灵泉水(微量)x1,高产红薯种(小包)x1,基础开荒知识(己灌顶)】
【主线任务(生存):成功活过今晚。奖励:系统货币x10,经验值x10。】
灵泉水!红薯种!知识灌顶!
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金手指!穿越者的标配!它真的来了!
“死丫头!还敢瞪我?!” 王氏被苏晚刚才那狠厉的眼神和此刻突然睁眼的动作惊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几步冲进来,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扬起,就要朝苏晚惨白的脸上扇去!
“住手!”
一声低沉、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厉喝,如同惊雷般在柴房门口炸响!
王氏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惊愕地回头。
只见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堵在了柴房门口,挡住了外面昏沉的天光。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猎装,肩头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凛冽煞气和常年与猛兽搏杀带来的血腥压迫感,却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是村尾那个独来独往、据说手上沾过人命的冷面猎户——萧景珩!
他怎么会来这里?
王氏嚣张的气焰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萧…萧猎户?你…你有事?”
萧景珩没有理会王氏,冰冷的目光扫过柴房内凄惨的景象,在苏晚额头干涸的血迹和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声音依旧冰冷,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婶,闹腾够了吗?我找苏富贵。”
趁着王氏被萧景珩震慑住的这一刹那空档!
苏晚用尽了刚刚恢复的那一丝力气,猛地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口腔内壁残留的那一丝微弱的甘甜暖流——那是灵泉水最后一点痕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冲散了部分眩晕和剧痛,让她混沌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机会!
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必须抓住这个突然出现的猎户带来的变局,也必须抓住这从天而降的系统!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虚弱,猛地抬起头,不再看王氏,而是将目光投向门口那高大冷峻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喊道:
“萧……萧大哥!救命!大伯娘……要把我卖给快死的张员外冲喜……还要把小宝小丫……也卖掉换粮!”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柴房的死寂!
王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萧景珩那隐藏在阴影里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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