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指尖在《奇毒录》泛黄的纸页上停顿,"寒骨散解方" 五个篆字被油灯熏得发褐,边缘还留着圈浅浅的朱砂痕 —— 那是母亲生前做的标记。窗外的梆子敲过三更,药铺后院的古井又开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有谁用指甲轻轻刮着砖缝,与相府药房里的算盘声奇妙地重合。共感让她清晰地听见,凌云正用银簪撬开沈相密匣的铜锁,齿尖咬着下唇的力道,与自己捏着狼毫笔的指节一般紧。
"姑娘,这解方真要抄吗?" 药童抱着笔墨砚台,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得厉害,"老掌柜说这方子沾过十三条人命,抄了会招邪......"
沈知意没抬头,狼毫笔在宣纸上划过,墨痕里突然渗出丝暗红。她舌尖尝到点铁锈味 —— 凌云的指尖被密匣的铜锁划破了,血珠滴在账册 "寒骨散" 三字的捺画末端,与她笔下正在晕开的墨团融成一团紫黑。"不是抄。" 她蘸了点朱砂,在解方末尾画了朵极小的蔷薇,花瓣边缘故意留了道缺,"是给该看的人留个念想。"
共感的刺痛突然窜过太阳穴,像被细针狠狠扎了下。柳姨娘正站在凌云身后,金护甲刮过账册的封皮,发出砂纸磨过木头的涩响:"找到那页记载 ' 血引 ' 的了?当年玥娘就是用这个解的寒毒,可惜啊......" 她的指甲在 "心头血" 三个字上重重一点,"有些人就是不识抬举。"
"找不到。" 凌云的声音发颤,指尖却精准地捏住账册第 37 页 —— 那里夹着半片干枯的蔷薇花瓣,边缘蜷曲如蝶翼,与沈知意耳后胎记的形状分毫不差。共感传来她指腹的触感,花瓣薄得像层蝉翼,却带着刺手的脆。
沈知意在药铺同步翻到第 37 页,泛黄的纸页上有行褪色的蝇头小楷:"以蔷薇胎记者心头血为引,方得全解。" 墨迹被水洇过,"心头血" 三个字晕成了模糊的红团。她的呼吸骤然停住,腕间的狼牙佩烫得惊人,金属边缘嵌进皮肉 —— 原来萧景珩每夜咳的血,要靠她这朵 "假花" 的血才能止住。
"找不到就烧了。" 柳姨娘的火折子在烛火里泛着妖异的光,火星子落在她的护甲上,"省得被不该看的人翻到,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
凌云突然将账册往烛火里送,火苗舔上纸页的瞬间,沈知意在药铺同时按住燃起来的宣纸。两人的指尖都被灼出燎泡,疼得眼眶发酸,泪水滴在各自的纸上,晕开两朵对称的水痕。
"姑娘!" 药童的惊呼让沈知意回神,宣纸上的解方己烧去一角,只剩 "雪莲蕊三钱、当归五钱" 几个字还清晰。她望着那残缺的药方,突然想起萧景珩冰窖里的雪莲 —— 他说过那是西域最冷的雪山上采的,花瓣上的冰碴三年不化;又想起自己药箱里的当归,是老掌柜用蜜炙过的,断面泛着琥珀色的光。这两样,竟凑齐了解方的一半。
共感带来的画面突然温柔。凌云正将账册藏回密匣,指尖抚过那片蔷薇花瓣,动作轻得像在触摸易碎的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的心声透过共感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却比柳姨娘的金护甲更坚硬。
沈知意将烧残的药方折成小方块,塞进狼牙佩的缝隙。玉佩内侧的刻痕硌着掌心,那是萧景珩亲手凿的狼纹,此刻却像朵蓄势待发的蔷薇。窗外的古井又在呜咽,井底的铜匣似乎在呼应她的心跳,咚、咚、咚,与寒玉床上他的脉搏重合。
相府的鸡叫头遍时,沈知意乔装成送药的小厮,混进了镇北王府。萧景珩的寒毒又发作了,正蜷在寒玉床上发抖,玄色寝衣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嶙峋的脊骨。他看见她的瞬间,原本紧蹙的眉峰松了松,却故意别过脸:"谁让你来的?"
"世子爷。" 她将药碗递过去,碗底沉着朵完整的雪莲,花瓣上的露珠还没干,"这是新配的固本汤,加了蜜炙当归。"
萧景珩的指尖触到碗沿,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比寒玉床还冰,指腹却带着薄茧,轻轻着她指腹的燎泡:"你的手怎么了?" 黑眸里的焦灼几乎要溢出来,"又和她共感了?"
沈知意的耳尖红了红,像被烛火燎过:"小事。" 她避开他的视线,将药碗往他唇边送,"快喝吧,凉了就没用了。"
药汁滑过喉咙的瞬间,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他抓住沈知意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皮肉烫得惊人,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心脏的狂跳:"念卿,本王知道你在查解方......"
共感的画面突然闯入 —— 凌云正被周昱廷堵在回廊,他手里把玩着支金雀钗,钗头的鸽血红宝石映着她耳后的胎记:"听说你在找寒骨散的解方?孤可以帮你...... 条件是......"
沈知意的指尖猛地收紧,掐进萧景珩的皮肉:"太子怎么会知道解方?"
萧景珩的寒毒突然加剧,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咬住她的指尖。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带着雪莲的清苦与当归的甜:"他...... 他当年也中过寒骨散,是国师救了他......"
沈知意在剧痛中看清了真相。凌云从周昱廷口中套出的秘密,正透过共感灌进她的脑海 —— 当年给萧景珩下毒的,就是周昱廷,而解方的 "血引",本是用来控制他的筹码。那些年他咳的血,原来都是太子棋盘上的子。
"我知道解方了。" 沈知意的声音发颤,指尖的血珠滴在药碗里,与雪莲融成一团艳红,像极了那年上元夜被调换的血。"需要...... 需要蔷薇胎记的心头血。"
萧景珩的动作突然僵住。他望着她耳后的红痕,突然将药碗扫在地上。青瓷碎裂的脆响里,他的声音带着冰碴:"本王宁死,也不要你的血!"
共感传来凌云的叹息,轻得像风拂过琴弦。她正将偷记的解方塞进锦帕,帕子上绣着半朵蔷薇,与沈知意画的正好能拼成一朵。"傻丫头。" 她的心声带着笑意,藏着点不易察觉的酸,"他怎么会舍得让你死?"
沈知意望着满地的药渣,突然抓起剩下的雪莲往嘴里塞。苦涩的汁液顺着喉咙往下淌,与舌尖的血腥味缠成一团。"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的声音带着决绝,指腹着狼牙佩里的残方,"无论是用什么方法。"
萧景珩将她按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平头短发上。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带着药香与后怕:"不许胡来。" 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本王的命没那么金贵。"
沈知意没说话,只是将狼牙佩握得更紧。缝隙里的残药方硌着掌心,像个滚烫的承诺。她知道,这场关于药方的偷窃与守护,从来不是为了寒毒,是为了证明 —— 证明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
相府的密匣里,那片蔷薇花瓣突然泛出红光。凌云望着它,突然对着虚空微笑 —— 她知道,沈知意一定懂。就像懂那半朵蔷薇的缺,要靠另一人的血才能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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