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鎏金妆奁摆在相府暖阁的紫檀木案上时，凌云正用银簪挑开匣中的红绸。十二支金雀钗在烛火下泛着流金，钗头的雀鸟眼珠竟是用鸽血红宝石嵌成，与玥娘遗留的半块凤纹佩色泽如出一辙 —— 共感突然窜过太阳穴，她看见沈知意在药铺用铜剪修剪药材，指尖捏着的金银花梗，与钗尾的缠枝纹惊人地相似。
"小姐快试试这支。" 青黛捧着支点翠金钗凑过来，翠羽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太子殿下特意让人从江南采办的活翠鸟翎，说配您耳后的胎记最是好看。"
凌云的指尖在钗头停了停，鸽血红宝石映出她眼底的冷。共感带来的刺痛让她想起刑房的烙铁，柳姨娘的金护甲掐进皮肉的力道，此刻正透过这支金钗传来。"不必了。" 她将金钗扔回妆奁，绸缎摩擦的声响像极了锁链拖动，"这些钗子太沉，戴着累。"
青黛的脸色白了白："可是...... 教习嬷嬷说，三日后的宫宴，您必须戴着金雀钗跳《霓裳羽衣曲》......"
"跳什么跳？" 凌云猛地将妆奁扫在地上，金钗滚落的脆响惊得窗外寒鸦扑棱棱飞起，"我不是沈知意，学不会她的舞姿！"
共感的剧痛突然炸开，沈知意在药铺打翻了药罐，褐色的药汁在青砖上漫开，像极了凌云此刻淌下的泪。镜中画面重叠：沈知意正用绷带缠绕掌心的伤口，那里的疤痕与凌云被金钗划破的指腹一模一样。
"姑娘！" 老掌柜的声音带着惊惶，"您的手......"
沈知意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金雀钗的尖刺感还残留在指腹。她看见凌云正蹲在地上捡拾钗子，其中一支的尖端沾着血珠，与钗头的宝石融成一团艳红 —— 那是方才被划破的伤口，此刻正隐隐作痛。
"无妨。" 沈知意用布巾裹住手指，目光落在药柜顶层的《霓裳秘谱》上。昨夜与凌云共感时瞥见的乐谱残页突然在脑中清晰，原来玥娘在曲谱的休止符处，用朱砂标注了暗语："金雀鸣，凤钗动，双凰泣血见真容"。
相府的教习嬷嬷在这时闯进来，鬓边的珠翠因急促的呼吸叮当作响："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太子殿下特意让人送来的金雀钗，怎能如此糟践？" 她抓起支金钗就要往凌云发间插，"今日必须把《霓裳羽衣曲》的舞步练熟，不然休怪老奴不客气！"
凌云猛地偏头躲开，金钗的尖刺擦过她的耳后，胎记处传来火烧火燎的疼。共感的浪潮瞬间将沈知意淹没 —— 她看见嬷嬷手中的戒尺挥向凌云的后背，而自己正被药铺的横梁撞得生疼。
"别碰她！" 两个声音在不同的时空同时响起。
沈知意撞开药铺的门冲出去时，萧景珩的马车刚停在巷口。他望着她渗血的布巾，玄色披风下的手骤然攥紧："又共感了？"
"去相府。" 沈知意的声音发颤，指尖的血透过布巾渗出来，滴在他的手背上，"快！"
相府暖阁里，凌云正与嬷嬷撕扯。戒尺落在她肩头的瞬间，沈知意恰好撞开房门，两人同时痛呼出声，转身时的动作如出一辙。萧景珩望着这诡异的同步，突然将沈知意往身后一护："镇北王府的人，也敢动？"
嬷嬷的戒尺僵在半空："世子爷这是何意？老奴是在教相府大小姐规矩......"
"她的规矩，本王教。" 萧景珩的目光扫过满地金钗，最终落在那支沾血的上，"太子送的钗子，就这般伤主人？"
凌云的共感突然变得温柔 —— 她看见沈知意正靠在萧景珩的肩头喘息，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巾传来，像冬日里的暖炉。而自己的后背，竟也泛起淡淡的暖意，驱散了戒尺留下的疼。
"这支钗子。" 沈知意从地上捡起那支沾血的金雀钗，指尖抚过锋利的尖端，"嬷嬷可知它的来历？"
嬷嬷的脸色微变："不...... 不知。"
"这是用西域的 ' 血玉髓 ' 做的宝石。" 沈知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遇血会显毒纹，嬷嬷要不要看看？" 她将钗头凑到烛火下，果然有暗红的纹路在宝石中蔓延，像条细小的蛇。
嬷嬷吓得瘫坐在地："不...... 不是老奴......"
凌云突然笑了，走上前从沈知意手中拿过金雀钗，缓缓插进发间："既然太子殿下一片心意，我怎能不收？" 她对着铜镜转动脖颈，钗头的宝石在胎记处泛着光，"嬷嬷继续教吧，我学。"
沈知意望着镜中与自己共享痛感的凌云，突然明白玥娘暗语的意思。金雀钗不是饰品，是钥匙 —— 打开双凰血脉相连的钥匙，也是揭开太子阴谋的钥匙。
萧景珩的目光在两支金雀钗上流转 —— 一支在凌云发间泣血，一支在妆奁中沉默，却都藏着同一份诡谲。他摸出袖中的狼牙佩递给沈知意，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看向镜中 —— 凌云耳后的胎记与沈知意布巾下的伤口，正以同样的速度愈合。
"三日后的宫宴。" 萧景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小心。"
沈知意点头时，共感传来凌云的心声："放心，我不会让她失望。"
暖阁的烛火突然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扭曲的画。沈知意望着镜中凌云发间的金雀钗，突然觉得那支沾血的宝石，像极了玥娘临终前淌在帕子上的泪，红得刺目，却也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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