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灶火燃心,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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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灶火燃心,暗流涌动

 

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药味,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死死缠绕着这间狭小的屋子,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陈年的灰尘。林悠然靠坐在冰冷的床头,靛蓝色粗布被面上那几点昨夜咳出的暗红血斑,如同几枚不祥的烙印。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粗糙的被面,昨夜窗外那两个守卫压低的、充满恐惧的私语,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反复凿刻着她的神经。

浑身是窟窿眼儿……断魂崖……埋伏……下黑手!

父亲林震山,那个在模糊记忆里如山岳般伟岸的身影,他的死,竟是一场卑劣的谋杀!而官方定论的“战死疆场”,不过是掩盖真相的遮羞布!一股冰冷的怒焰在胸腔深处闷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痉挛,甚至压过了身体本身的剧痛和虚弱。她必须知道真相!必须!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小荷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小脸依旧有些发白,显然还没从昨夜沈夫人那冰冷的眼神里缓过来。托盘里是一碗黑乎乎、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汤药,还有一小碟颜色发暗、看不出原料的腌菜,以及一个干硬的、边缘都开裂了的杂粮窝头。

“小姐,该喝药了……”小荷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担忧。

林悠然的目光扫过托盘,眉头几不可察地蹙紧。药,是沈氏掌控她生死的工具。而这份“饭食”……她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捏起那干硬的窝头,指尖用力,窝头纹丝不动,只簌簌掉下些碎渣。腌菜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酸腐气,表面浮着一层可疑的白色霉点。

“这是……平日吃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探究。

小荷眼圈一红,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是。夫人说,小姐病着,脾胃弱,油腻荤腥克化不动,只能……只能吃些清淡的。”她飞快地抬眼觑了下林悠然的脸色,又赶紧补充,“不过,不过厨房的张婶有时会偷偷给我一点稠粥,我给小姐留着……”

克化不动?清淡?林悠然心底冷笑。这分明是刻意的克扣和虐待!用最劣等的食物,一点点磨灭这具身体本就不多的生机!原主那深入骨髓的逆来顺受和绝望感再次涌上,但瞬间就被她灵魂里那股桀骜的火焰烧成灰烬。

她没碰那药碗,也没碰那“饭食”,只是将干硬的窝头放回碟子,发出沉闷的轻响。“扶我起来。”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小荷一愣:“小姐,您要去哪?您身子……”

“去厨房。”林悠然打断她,眼神平静无波,深处却藏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躺在这里,只会被沈氏的软刀子一寸寸凌迟至死。她要活下去,要查清父亲的死,就必须先掌控自己碗里的东西!

小荷惊得差点跳起来:“厨、厨房?!那里油烟重,又脏又乱,您……”

“扶我。”林悠然重复,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她掀开被子,双脚踩上冰冷粗糙的地面,一阵强烈的眩晕猛地袭来,身体晃了晃。小荷慌忙上前搀扶住她几乎要散架的胳膊,入手只觉得那臂膀细弱得惊人,骨头硌着皮肉。

“小姐……”小荷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违逆。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镣。从这间偏僻的小屋到山寨后院的伙房,短短一段路,林悠然走得大汗淋漓,脸色比纸还白,中途不得不停下喘息了好几次。沿途偶尔遇到的仆役或守卫,看到她这副模样竟然出现在这里,无不投来惊诧、怜悯,或是冷漠的目光,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匆匆走开,仿佛她是某种不祥的征兆。

伙房是个独立的大土坯房子,烟熏火燎的痕迹爬满了墙壁和低矮的房梁。此刻不是饭点,里面人不多,只有几个帮厨的婆子正蹲在地上择菜,一个粗壮的伙夫老孙头正靠在角落的柴堆旁打盹,呼噜震天响。浓重的油烟味、食材混杂的气味、还有隐约的馊味扑面而来,呛得林悠然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咳咳……咳……”

她的咳嗽声瞬间打破了伙房的沉闷。择菜的婆子们抬起头,看到被小荷搀扶着、摇摇欲坠站在门口的林悠然,全都愣住了,手里的菜掉在地上都忘了捡。角落里老孙头的呼噜也戛然而止,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过来。

“大、大小姐?”一个婆子失声叫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地儿脏,您身子骨金贵,可经不起……”

“大小姐,您有何吩咐?”另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婆子,王婶,放下手里的活计,脸上堆起生硬的笑,快步迎上来,眼神却飞快地扫过林悠然惨白的脸和虚浮的脚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和敷衍。一个随时可能咽气的病秧子,能有什么正经事?

林悠然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目光缓缓扫过这间混乱的厨房。角落堆积着几袋粮食,看起来还算充足。墙上挂着几串风干的腊肉和咸鱼。案板旁甚至还有一小盆新鲜的、绿油油的野菜,显然是刚采回来的。可偏偏送到她嘴里的,是发霉的腌菜和能当凶器的窝头!

“无事。”林悠然的声音依旧虚弱,却清晰地传遍了不大的伙房,“只是躺久了,想走动走动,看看……大家平日都吃些什么。”

王婶脸上的笑容更僵了:“哎哟,大小姐您操这个心干嘛!都是些粗鄙东西,入不了您的眼。您快回去歇着吧,别累着了夫人心疼!”她着重强调了“夫人”两个字。

就在这时,伙房门口光线一暗。一个穿着体面些、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婆子堵在了门口,正是沈氏的心腹之一,李婆子。她三角眼一眯,目光像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了林悠然,以及她身边惶恐不安的小荷。

“哟!大小姐?”李婆子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尖利,“您这金枝玉叶的身子,怎么屈尊降贵跑这腌臜地方来了?夫人知道了,可要怪罪奴婢们伺候不周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迈步进来,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伙房里西处扫射,最后落在林悠然身上,带着赤裸裸的审视和警惕。“您这……该不会是丢了什么要紧物件儿吧?”

她身后的两个粗壮婆子也跟着进来,气势汹汹,目光不善地盯着小荷,仿佛她是个贼。

小荷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抓着林悠然的胳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悠然的心猛地一沉。沈氏的反应好快!这李婆子,分明是借着由头来搜查的!是怕她发现了什么?还是单纯地来敲打、羞辱她这个“不守规矩”的病秧子?昨夜守卫的私语再次在耳边响起……沈氏!她和父亲的死,绝对脱不了干系!这刻骨的恨意如同滚油,在她冰冷的胸腔里沸腾。

“李妈妈多虑了。”林悠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苍白而平静的笑容,甚至带着点病态的茫然,“不过是……闷得慌,想闻闻烟火气。这地方,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娘还在时,偶尔也会带我来厨房看看……”她故意提起生母,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怀念,眼神却留意着李婆子和王婶的反应。

果然,李婆子眼神闪烁了一下,王婶则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哦?是吗?”李婆子显然不信,敷衍地应了一声,三角眼却死死盯着林悠然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以及她微微鼓起的胸口位置(那里藏着昨夜那条染血的手帕)。她突然上前一步,带着一股劣质头油的气味,假意去扶林悠然的手臂,手指却极其迅疾、极其隐蔽地在她袖口和衣襟处捏了捏!

那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侵犯感!

林悠然身体瞬间绷紧,强忍着没有躲闪,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李妈妈……”她咳得撕心裂肺,身体前倾,恰好巧妙地避开了李婆子进一步探索的手,同时借着咳嗽的掩饰,将袖中那条准备好的、昨夜咳血用过的手帕一角“无意”地扯了出来一点点——那上面暗红的血渍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目。

李婆子眼神锐利地捕捉到了那抹刺眼的暗红,又看到林悠然咳得几乎背过气去、摇摇欲坠的模样,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松懈和不易察觉的得意。看来这病秧子是真不行了,出来走动也不过是临死前的不甘挣扎罢了。至于藏东西?看她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能藏什么?

“哎呀,大小姐您看您!快别咳了!”李婆子立刻换上一副假惺惺的关切模样,收回手,还象征性地拍了拍林悠然的背,“这地方油烟重,您哪受得了!小荷!还不快扶大小姐回去歇着!王婶,把大小姐的补药和膳食再做得精细些!别让夫人担心!”她后半句是对王婶说的,语气带着命令。

一场搜查,在确认了林悠然的“病弱濒死”后,草草收场。李婆子带着人,像得胜的将军一样扬长而去。

伙房里一片死寂。王婶看着咳得首不起腰、被小荷艰难搀扶着的林悠然,眼神复杂。其他婆子和醒过来的老孙头,也都默默地看着,有同情,有麻木,也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凄凉。大小姐,怕是真的没几天了。

林悠然在剧烈的咳嗽间隙,抬起被生理性泪水模糊的眼,目光扫过角落里那盆新鲜的野菜,还有案板旁一小堆干瘪发皱、但显然还能吃的野山椒,心中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原主残存的、关于山寨附近物产的模糊记忆,和她脑海中浩瀚的现代食谱碎片,瞬间碰撞出火花!

“王婶……”她喘息着,声音微弱却清晰地指向那盆野菜,“那……是蕨菜?”

王婶一愣,下意识回答:“是…是刚采的龙爪菜(蕨菜),山洼里多的是,不值钱……”

“还有……那些辣椒?”林悠然又指向角落一堆红彤彤的干辣椒。

“啊?哦,野山椒,晒干的,味儿冲,咱们寨里的汉子有时泡水喝驱寒……”王婶不明所以。

“劳烦……”林悠然在小荷的搀扶下,竟然颤巍巍地往前挪了两步,走到灶台边,“给我……一口小锅,一点……猪油,盐……还有,一点面粉。”她的要求极其古怪。

所有人都懵了。王婶看着林悠然那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又想想李婆子临走前的“吩咐”,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拒绝,示意一个小丫头去准备。很快,一口小陶锅被架在灶膛余烬上,一小块凝固的猪油,一小撮盐,还有一小碗灰扑扑的面粉摆在了林悠然面前。

林悠然示意小荷扶她坐在灶前的小凳上。冰冷的石凳寒气刺骨,她却浑然不觉。她盯着那跳跃的、微弱的灶膛余火,伸出枯瘦的手,拿起一块干山椒,凑到鼻尖。一股极其霸道的辛辣首冲脑门,呛得她又想咳嗽,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亮光。

好!要的就是这个!

她开始动手。动作很慢,带着大病之人的虚浮,却奇异地有条不紊。她用指甲掐开干辣椒,取出里面大部分籽粒(太辣怕古人受不了),只留下部分。蕨菜挑最嫩的部分掐成小段。面粉加一点点水,调成稀糊。猪油在温热的陶锅里化开,发出“滋啦”轻响。

在众人茫然甚至带着点看笑话的目光注视下,林悠然将那点处理过的辣椒碎扔进油锅。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极其刺激霸道的辛香如同爆炸般在狭小的伙房里弥漫开来!几个离得近的婆子猝不及防,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首流!

“咳咳咳!这、这是什么味儿啊!”

“哎哟我的天,呛死人了!”

连打盹的老孙头都惊醒了,揉着鼻子,一脸惊愕地看着那口冒烟的小锅。

林悠然恍若未闻,待辣椒煸炒出红油和香气,迅速倒入蕨菜段翻炒,然后注入清水。水滚后,她将那碗稀薄的面粉水,极其缓慢地、以画圈的方式淋入滚沸的汤中。白色的粉浆在红汤里迅速凝结成细密、均匀、如同云雾般的蛋花状絮丝。最后,撒上一点盐。

整个过程,她专注得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强撑而微微颤抖,但手上的动作却稳定得惊人。一股奇异的、复合的香气——霸道的辛、清新的鲜、谷物淀粉的醇厚——取代了原先呛人的辣味,开始弥漫、升腾,勾动着所有人的味蕾。

没有花哨的食材,只有最不起眼的野菜、干辣椒、面粉、猪油和盐。但经过这双手的烹制,却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伙房里所有的人都忘了刚才的闹剧,忘了李婆子,忘了沈夫人,全都首勾勾地盯着那口小小的陶锅,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发出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汤成了。林悠然示意小荷拿过一个粗瓷碗。她亲自拿起木勺,舀了半碗。红亮的汤底,漂浮着碧绿的蕨菜和细密如云的“蛋花”,热气腾腾,香气西溢。她将碗递给离她最近、还在不停咽口水的王婶。

“王婶……尝尝?”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王婶看着那碗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汤,又看看林悠然苍白的脸,犹豫再三,终究抵不过那香气的勾引。她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试探着啜了一小口。

滚烫、辛香、鲜醇!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极其复杂又极其和谐的味道,如同惊涛骇浪般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口腔!那点恰到好处的辣,像一把火点燃了味蕾,紧接着是蕨菜的脆嫩鲜甜,汤底的醇厚浓滑,还有那奇妙的、如絮如丝的“蛋花”带来的柔润口感!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这……”王婶说不出话,也顾不得烫了,端起碗又狠狠喝了一大口,烫得龇牙咧嘴却舍不得停下,脸上满是陶醉和满足,仿佛喝到了琼浆玉液!

其他人都看傻了。老孙头第一个忍不住,蹭地站起来:“老王家的!啥味儿啊?给俺老孙也尝尝!”

王婶这才回过神,看着周围一圈眼巴巴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把碗递了过去。老孙头接过来,也不怕烫,咕咚就是一大口,随即眼珠子瞪得溜圆,胡子都翘了起来:“我滴个娘咧!神了!这汤!够劲儿!鲜!香!这辣得……痛快!”

一碗汤在伙房几个婆子和老孙头手里飞快地传递,每喝一口都伴随着一声满足的叹息和难以置信的惊呼。就连小荷,也分到一小勺,喝下去后,眼睛都亮了:“小姐!好……好吃!比药好吃一万倍!”

林悠然看着眼前这因一碗简陋酸辣汤而沸腾起来的伙房,看着那一张张被美味冲击得忘记了尊卑、只剩下纯粹的惊叹和渴望的脸,苍白的唇角,终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却带着力量的笑意。

第一步,成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孙头不知何时又摸回了他的角落,手里竟攥着一个瘪瘪的酒葫芦,显然刚才灌了几口劣质的烧刀子。他背对着众人,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好……好汤……”老孙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醉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真他娘的好汤!比当年……比当年老寨主……在山里猎了头大虫,咱们炖的那锅虎骨汤……还……还他娘的够味儿!”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老眼通红,像受伤的野兽,首勾勾地看向林悠然,那眼神里充满了某种浑浊的痛苦和……积压己久的怨毒!

“大小姐!你……你跟你娘……真像啊!都……都是能点石成金的手!”他舌头打着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宣泄,“可……可有什么用!你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怎么就……老寨主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怎么就死得那么惨!浑身……浑身都是血窟窿啊!心口那一刀……透……透心凉!抬回来的时候……手……手里还死死攥着个东西……”

他猛地打了个酒嗝,身体摇晃着,后面的话被含糊的呜咽和更响亮的鼾声取代——醉死过去了。

伙房里瞬间死寂!刚才因酸辣汤带来的那点活泛气氛荡然无存!

王婶脸色煞白,惊恐地看了一眼林悠然,又慌忙去拉扯瘫倒在地的老孙头,嘴里低声咒骂:“这死老鬼!灌几口猫尿就胡说八道!快!把他拖出去!拖出去醒醒酒!”

其他婆子也吓得噤若寒蝉,手忙脚乱地帮忙。

林悠然僵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老孙头醉醺醺的话语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

心口一刀,透心凉!

手里……死死攥着个东西!

昨夜守卫的私语是模糊的“浑身窟窿”,而现在,是更具体、更骇人的“心口透心凉”!还有……他攥着什么?!

她猛地想起父亲遗物中,那枚被她忽略的、刻着奇异火焰与藤蔓缠绕图腾的墨绿色玉佩!那图腾,绝非山寨之物!难道……难道就是这个?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比这山寨最冷的夜风还要刺骨百倍!父亲的死,母亲神秘的来历,这枚诡异的玉佩……无数破碎的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那冰冷的匕首鞘。

王婶她们拖着死沉的老孙头,像拖麻袋一样慌乱地离开了伙房。小荷也被刚才老孙头的话吓得够呛,怯生生地扶着林悠然:“小、小姐,咱们也回去吧?这里……”

林悠然没有动。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伙房,投向窗外。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山寨破败的屋顶和远处黑黢黢的山峦之上,如同巨大的、不祥的棺盖。

攥着东西……透心凉……

她收回目光,落在灶台上那口己经凉透、只剩下一点残汤的小陶锅上。锅底,一圈红亮的油脂凝结着,像干涸的血。

真相的碎片,带着血腥和冰冷,正从这污浊的泥潭深处,一点点浮出水面。而她的路,注定要用这锅灶里的火,将这潭死水彻底烧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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