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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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道歉

 

一家人回到那个曾经充满烟火气、如今却冰冷压抑的胡家,胡月影心中的委屈、愤怒和那份病态的“解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她没有再看父母一眼,也没有理会角落里沉默得如同阴影的刘志,径首冲回自己的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

房间里,她像一头困兽,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冲动,疯狂地拉开衣柜和抽屉,将属于自己的衣物、用品,胡乱地塞进行李箱和几个大袋子里。动作粗暴而决绝,仿佛要将自己与这个“窒息”的家彻底剥离。那些承载着过去记忆的小物件、家人的合照,被她视若无睹,甚至带着厌恶地推到一边。她只想带走“自己”的东西,奔向林嘉伟为她描绘的、没有姐姐阴影的“新生活”。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胡国庆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脊背佝偻得厉害,仿佛被千斤重担压垮。王秀芬无声地抹着眼泪,看着女儿房间紧闭的门,心如刀绞。刘志默默地站在自己小卧室的门口,看着胡月影房间里透出的灯光和粗暴的声响,眼神空洞而悲哀。他知道,这个家,对他来说,最后一点勉强称之为“家”的温度,也随着二姐的决绝离场而彻底消散了。

胡月影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和几个大袋子,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地穿过客厅。开门,关门。没有一句告别。只有那扇被用力关上的门发出的巨大回响,久久震荡在死寂的屋子里,也震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林嘉伟的车早己等在楼下。他体贴(或者说迫不及待)地帮她把行李搬上车,然后载着她驶向他临时租下的、位于市里一个普通小区的所谓“婚房”。房子不大,装修简陋,透着仓促和临时的气息,与陈秀娟之前吹嘘的“广州豪宅”天差地别。但此刻的胡月影,身心俱疲,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节。她只想逃离,只想把自己埋进林嘉伟许诺的温柔乡里,忘记医院、忘记争吵、忘记那个让她痛苦的家。

林嘉伟将她安顿在出租屋的床上,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盘算的却是下一步计划。他知道,虽然证领了,人也弄出来了,但胡家那边,尤其是胡国庆的愤怒,是个隐患。胡阳春的“可能苏醒”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他需要尽快稳住胡月影,让她彻底站在自己这边,同时也要给胡家一个“台阶”,维持表面的和平,避免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影响他攫取拆迁款的事。

于是,他开始了精湛的表演。他端来温水,温柔地替胡月影擦脸,将她搂在怀里,声音充满了“心疼”和“理解”:

“月影,乖,不哭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心里难受。我都懂。” 他轻拍着她的背,“但是啊,再怎么说,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血浓于水啊。今天在医院,你那些话…确实是有点冲动了,伤了叔叔阿姨的心了。”

他感觉到胡月影的身体微微一僵,知道说中了她的痛处,立刻又放软语气:“你看,咱们现在证也领了,是真正的夫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得跟娘家来往是不是?闹得太僵,对你名声也不好,别人会说你嫁了人就忘了爹娘,多难听啊。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忧虑”,“万一…我是说万一,姐姐那边需要什么帮助,或者叔叔阿姨气出个好歹来,你心里能过得去吗?”

胡月影被他说得心烦意乱,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对父母有怨,但并非真的毫无感情。林嘉伟的话,戳中了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愧疚。

林嘉伟趁热打铁,循循善诱:“乖,听我的。明天早上,给叔叔打个电话,就道个歉,就说你昨天是太难过了,口不择言。说你心里也记挂着姐姐,也难过。但是呢,” 他话锋一转,重点来了,“你也得让叔叔理解你现在的处境。我这边的工作,老板催命似的,一天都耽误不起啊!我们得尽快去广州安顿下来。你跟叔叔好好说,让他别生你气了,也支持我们早点过去。等我们在广州站稳脚跟,再好好孝顺他们二老,好不好?”

他描绘着看似合理的前景,用“工作压力”和“未来孝顺”作为筹码,诱导胡月影去“道歉”,实则是为了安抚胡国庆,并名正言顺地尽快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胡月影在林嘉伟的温柔攻势和“理性分析”下,残存的理智和愧疚感占据了上风。她哭累了,也渴望得到父母的“谅解”(哪怕是表面的),更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环境。最终,她抽泣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在出租屋冰冷的客厅里,胡月影握着手机,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胡国庆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胡国庆的声音沙哑、疲惫,带着浓浓的疏离感:“喂?”

“爸…” 胡月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刻意放软的姿态,“…是我。我…我昨天太冲动了…对不起…” 她停顿了一下,艰难地组织着林嘉伟教给她的语言,“我知道我说话重了…我不该那样…我也很难过…姐姐的事,我心里也难受…”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胡国庆没有说话,似乎在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胡月影感到一阵心慌,赶紧抛出林嘉伟交代的“重点”:“爸…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但是嘉伟这边的工作真的不能耽误了…广州那边催得很紧…老板说了,再不去,工作就没了…我们…我们得尽快过去安顿下来…等我们在那边稳定了,就接你和妈过去看看…您…您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电话那端,胡国庆听着女儿这明显带着脚本痕迹的“道歉”和迫不及待要离开的宣言,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这根本不是女儿真心的悔悟,而是那个姓林的小子在背后操纵的结果。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和悲哀。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胡月影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父亲那声叹息,比任何责骂都更让她心慌。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真的彻底断了。

与此同时,胡家。

刘志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行李。他昨晚就做出了决定。这个家,己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二姐的厌恶,家庭的破碎,姐姐的昏迷,都让他感到窒息。母亲的离世,更让他深刻体会到,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将几件换洗衣物和书本塞进背包,对着沉默地坐在客厅、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胡国庆和王秀芬,平静地说:“爸,王阿姨…我…我回学校住了。高三了,学业紧,住校方便些。”

胡国庆抬起头,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儿子,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愧疚和疲惫,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无力地挥了挥手:“…去吧…好好读书…” 他连一句“注意身体”都说得有气无力。

王秀芬红着眼眶,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刘志最后看了一眼二姐胡月影紧闭的房门,眼神沉痛而坚定。他背上背包,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开了这个曾经短暂接纳他、如今却只剩下冰冷和破碎的“家”。他要去学校,那里至少还有一方书桌,是他暂时逃离这无尽漩涡、积蓄力量的唯一堡垒。

胡月影搬进了租来的“婚房”,用一通言不由衷的电话试图修补裂痕。

刘志背起行囊,住进了冰冷的学校宿舍。

胡国庆和王秀芬守着死寂的家和医院里昏迷的女儿,如同守着两座孤岛。

而林嘉伟和陈秀娟,则在租来的房子里,紧锣密鼓地筹划着,如何尽快将“合法妻子”胡月影这枚棋子,带往广州,完成他们收割财富的最后一步。风暴的漩涡中心,正悄然向南方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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