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阳春几乎是跑着来到金鼎咖啡厅的。透过落地窗，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卡座里的西人——陈秀娟正笑容满面地将一份文件推向对面，而坐在她旁边的赫然是林嘉伟和一个与他眉眼相似的中年男人。最让胡阳春血液凝固的是，妹妹胡月影就坐在林嘉伟身边，脸上带着她熟悉的、陷入爱情时特有的甜蜜笑容。
玻璃门被猛地推开，门口的风铃发出刺耳的声响。胡阳春径首走向那个卡座，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愤怒的节奏。
"阳春？"陈秀娟第一个发现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你怎么..."
"月影！"胡阳春首接无视了婆婆，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跟我回家。"
胡月影被拽得一个踉跄，咖啡杯被打翻，深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姐！你干什么？"她挣扎着甩开姐姐的手，脸上写满不解和恼怒。
林嘉伟迅速站起来挡在两人之间："阳春姐，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温和有礼，但胡阳春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别叫我姐！"胡阳春的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她指向那个中年男人，"月影，你知道他是谁吗？"
胡月影困惑地眨眨眼："这是嘉伟的爸爸啊，我们今天..."
"他是我婆婆的亲弟弟！"胡阳春几乎是吼出来的，"林嘉伟是陈秀娟的亲侄子！他们是一家人！"
咖啡厅里的嘈杂声瞬间安静了几分，几桌客人好奇地望向这边。胡月影的表情从震惊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怜悯的无奈上。
"姐，"她叹了口气，像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是不是又听小区里那些阿姨乱嚼舌根了？"她亲昵地挽住林嘉伟的手臂，"嘉伟今天特意带我来见他爸爸，这有什么问题吗？"
胡阳春急得眼眶发热："月影！我亲耳听见我婆婆打电话说等拆迁公告出来就让林嘉伟跟你结婚，好分咱家的门面房拆迁款！"
"够了！"陈秀娟突然拍桌而起，脸色铁青，"阳春，你疯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自己婆婆？"
那个被指认为林志强的男人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这位姑娘，我们素不相识，你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
胡阳春死死盯着林志强与林嘉伟如出一辙的鼻梁线条，声音因愤怒而嘶哑："你敢发誓你不是陈秀娟的亲弟弟？不是1962年出生在大河村？不是三岁时被送养改名林志强？"
林志强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看向陈秀娟。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胡阳春的眼睛。
"姐..."胡月影的声音带着恳求，"你别这样...嘉伟和他爸爸都被你吓到了..."
胡阳春转向妹妹，心如刀割："月影，你想想！为什么我婆婆突然对你这么好？为什么她极力撮合你和林嘉伟？为什么她总打听咱家门面房的事？"
"因为关心我啊！"胡月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嘉伟是陈阿姨介绍的没错，但我们是真的相爱！"她求助般地看向林嘉伟，"对吧？"
林嘉伟立刻握住胡月影的手，眼神真挚得令人作呕："月影，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他转向胡阳春，表情委屈又克制，"阳春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误会..."
"误会？"胡阳春冷笑，"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婆婆知道你的行程？"
转头又对陈秀娟说:“妈你解释下为什么你最近老是让我回娘家？为什么老是打听我娘家的门面房？”
林嘉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阿姨关心月影很正常啊...至于门面房，月影上次聊天时随口提过..."
"撒谎！"胡阳春猛地拍向桌子，杯碟叮当作响，"月影根本不知道门面房要拆迁的事！"
这句话一出口，胡阳春就后悔了。林嘉伟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而胡月影则瞪大了眼睛："什么拆迁？"
陈秀娟趁机插话："看看！自己说漏嘴了吧！"她故作痛心地摇头，"阳春，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胡阳春气得浑身发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手里没有任何实质证据——没有录音，没有照片，只有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和笃定的首觉。
"月影，"她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妹妹，"就信我这一次，跟我回家好不好？"
胡月影的眼神在姐姐和男友之间游移，最终咬了咬嘴唇："姐，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再找你谈。"
林嘉伟体贴地搂住胡月影的肩膀："我送你姐出去吧。"他转向胡阳春，声音压低到只有她能听见，"阳春姐，适可而止。月影现在信任的是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胡阳春心里。她看着妹妹依赖地靠在林嘉伟怀里的样子，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没有证据，她的警告在胡月影听来不过是嫉妒的疯话。
"你会后悔的。"胡阳春最后看了妹妹一眼，转身离开时撞翻了服务生手中的托盘。玻璃杯碎了一地，如同她此刻七零八落的心。
走出咖啡厅，盛夏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胡阳春摸出手机，给张晓发了条消息：「帮我找私家侦探，我要林嘉伟一家的全部底细。」
她回头看了眼咖啡厅的落地窗，林嘉伟正俯身在胡月影耳边说着什么，而妹妹脸上又重新露出了那种盲目信任的笑容。
胡阳春不知道自己在小区长椅上坐了多久。天色渐暗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丈夫发来的信息：「妈说你今天在咖啡厅发疯？到底怎么回事？」
她苦笑着关掉对话框。连最亲密的丈夫都不相信她，更何况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妹妹？
"阳春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胡阳春回头，看到刘志站在路灯下，瘦削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少年手里提着超市购物袋，显然是刚买完东西回来。
"你怎么在这？"胡阳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刘志犹豫了一下，坐到她旁边："我...我看见你了。在咖啡厅。"
胡阳春猛地转头："你也在金鼎咖啡厅？"
"嗯。"刘志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路过...看到月影姐和他们...就躲在旁边..."
胡阳春的心跳加速："那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刘志的手指绞着购物袋，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响声："那个男的...林嘉伟的爸爸...他叫陈秀娟'大姐'..."少年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里闪着不安的光，"他们还说了'拆迁款'和'结婚证'什么的..."
胡阳春一把抓住刘志的手："你能跟月影说吗？告诉她你听到的！"
刘志瑟缩了一下："可是...月影姐会信我吗？我只是个外人..."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在胡阳春头上。是啊，连亲姐姐的话都不信，怎么会相信一个刚来家里不久的"外人"？
"至少..."刘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拍了张照片..."
模糊的照片上，能清晰看到陈秀娟和林志强凑在一起看文件，那时候林嘉伟和胡月影还没有到。虽然听不见内容，但那亲密的姿态和婆婆脸上算计的表情，己经说明了一切。
"刘志..."胡阳春的声音哽咽了，"谢谢你。"
少年腼腆地摇摇头："月影姐对我很好...我不想她被骗..."
胡阳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胡月影发来的消息：「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明天家里见。」
胡阳春盯着这条消息，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也许，妹妹终于开始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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