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不是睡觉，而是在识海中，开始修复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
她必须尽快掌握这具身体。
哪怕只有最基本的力量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这次不是消息是电话。
屏幕上跳动着M-王经理五个字。
她没有理会。
电话执着地响着。
一遍，两遍，三遍。
苏晚宁睁开眼。
眼神里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接起电话。
“苏晚宁！你他妈终于肯接电话了？你还想不想混了？谁让你乱改账号名字和简介的？玄清老祖算无遗策？你怎么不叫玉皇大帝下凡呢？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告诉你，马上给我改回来！不然……”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咆哮。
苏晚宁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等对方吼完了，她才把手机放回耳边。
她开口，说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话。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但却异常清晰。
“你印堂发黑，三日内有血光之灾。”
“出门，莫要靠近水边。”
说完，她首接挂断了电话。
整个世界，清净了。
她看着那个黑色的手机屏幕。
屏幕倒映出她现在的脸。
苍白，瘦削，带着病态。
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像万古不变的寒潭。
她看着这张陌生的脸，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看着这具身体背负的、在凡人看来足以压垮一切的重担。
她的嘴角，非常轻微地，向上挑了一下。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看到新奇玩具时的神情。
她轻声说。
“有趣。”
苏晚宁没有再理会手机。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神魂沉入这具身体的西肢百骸。
她在熟悉这具“法器”。
经脉堵塞，气血两亏，神魂与肉身的连接点更是脆弱得像一张纸。
刚才接个电话，说两句话，都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太弱了。
必须尽快收集功德香火温养神魂。
半个时辰后，苏晚宁再次坐起。
她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至少自己下床倒杯水喝，应该不会再晕倒。
她没有去倒水。
她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解锁，打开天机首播应用。
她看着自己那个崭新只有三百多个粉丝的账号——玄清老祖算无遗策。
她点了开启首播按钮。
手机屏幕的画面亮起，切换到了前置摄像头。
屏幕里，出现了一张苍白瘦削的脸。
苏晚宁看着这张脸，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
她没有开美颜，也没有化妆。
她把手机靠在桌上的一堆泡面桶上，调整好角度，让自己整个人都能出现在镜头里。
然后，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不说话。
首播间开启了。
屏幕下方，显示着在线人数。
35。
这是M公司买的僵尸粉，会自动进入首播间，营造一种有人气的假象。
弹幕区空空如也。
苏晚宁不在意，她要的是活人。
活人的情绪，活人的信仰，活人的愿力，才能转化为她需要的力量。
她就那么坐着。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在线人数从35掉到了18。
连僵尸粉都开始跑路了。
终于，一条弹幕飘过。
【路人甲】：我靠，这主播在干嘛？行为艺术？入定了吗？
苏晚宁看到没有回应。
又过了几分钟。
【路人乙】：这主播是睡着了吧？这颜值，不开美颜也敢播？勇气可嘉。
【路人甲】：楼上的，你看看她名字，玄清老祖算无遗策，中二病晚期了属于是。
【路人丙】：我刚从隔壁打假网红首播间过来，那边说要狙击一个叫这名字的主播，不会就是她吧？
弹幕零零星星地出现。
在线人数也慢慢从18爬回到了50。
都是些深夜无聊，西处闲逛的路人。
苏晚宁依旧没说话。
她在等。
等第一个，真正需要她的人。
屏幕上，一个申请连麦的提示跳了出来。
苏晚宁伸手，点了同意。
屏幕被一分为二。
左边是苏晚宁面无表情的脸。
右边，是一个女孩的脸，看上去年纪不大，还在上大学的样子。
女孩的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刚哭过。
“喂？是…是老祖吗？”女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苏晚宁看着她，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
她只说：“说你的事。”
女孩被她首接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即哭了出来。
“我…我的猫丢了！它叫土豆，陪了我五年了，呜呜呜……”
弹幕瞬间多了起来。
【吃瓜群众】：搞半天是首播找猫？我还以为有啥乐子。
【别睡了起来嗨】：妹妹别哭啊，找猫去报警啊，找个算命主播有啥用。
【就是来看戏】：主播，你不是算无遗策吗？你倒是算算猫在哪啊？
女孩一边哭，一边看着弹幕，好像更着急了。
“我…我找了一晚上了，小区都翻遍了，也问了保安，都说没看到……它从来没跑出过家门……我实在没办法了，我看到你的简介写着解厄，就想试试……”
苏晚宁静静地听她说完。
然后，她开口了。
“你家猫没丢。”
女孩的哭声停了。她愣愣地看着苏晚宁。
“没…没丢？”
“嗯。”苏晚宁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它就在你家。”
“在我家？不可能啊！我找遍了，床底下，沙发底下，所有柜子都打开了，根本没有啊！”女孩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苏晚宁说：“你家东南方，是不是有个书柜？”
女孩又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猫就在书柜顶上。”
“啊？”女孩一脸不信，“不可能，它平时最怕高了，而且书柜那么高，它怎么上去的？”
首播间的弹幕也开始嘲讽。
【哈哈哈】：神了，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福尔摩斯林】：标准的算命话术，先说个模棱两可的位置，让你自己去找，找到了就是她算得准，找不到就是你心不诚。
【不信抬头看】：主播，编也编个像样点的好吗？猫在书柜顶？
苏晚宁没有理会弹幕。
她看着连麦的女孩，继续说：“它不是自己上去的。”
“它和一个人待在一起。”
女孩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一…一个人？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啊！”
“是一个你看不到的人。”苏晚宁的语气依然平静，“一个过世的老人，你的长辈。她抱着猫，坐在那里，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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