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人找出来！！！”
侯府东苑。
焦土之上。
迟珏己经刨了三天三夜。
曾经那双点兵沙场，被誉为“玉山寒星”的修长手指，如今血肉模糊。
寒泉似的眼里，如今唯有猩红疯魔。
“季允迦，你到底在哪儿！”
他低声自语。
细细一听，便能听见他声音里的涩意。
阿常跪在灰烬里，声音哽咽：“主子，求您歇歇，您这样下去会垮的，夫人，夫人她吉人天相，会回来的！你得保重自己啊！”
“回来？”迟珏沾满黑灰的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笑：“不，她当是恼了我，我得把她寻回来……”
他的话音一字一字低下去，带着濒临崩溃的执拗。
这时，两名金麟为卫现身：
“主子，我们是被西爷锁在阁楼，所以猜想，夫人这是金蝉脱壳……”
当日，他们本该给主子去信。
只是，被西爷拦下了。
他武力出神入化，竟然背着手仅仅三招之内，就把他兄弟二人放倒了。
再醒来，他们被关在了东暖阁楼。
身上被点了穴。
每日有小厮给他们喂食，不至于饿死。
东苑被大火吞噬那天。
他们莫名解了穴，只是再出来时。
东苑和东暖阁所有人都不见了。
侯府众人胡乱猜测，说他们葬身火海。
可那怎么可能，西爷此人根本没表面这么简单。
加上他和夫人之间关系匪浅。
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夫人葬身火海。
迟珏眼皮颤了颤。
这几日。
金麟卫和阿常的话萦绕耳边。
他一面希望她活着。
一面又宁愿她埋在火海。
他可以下去陪她。
但绝对接受不了她和人私奔这件事！
“住口！”
迟珏捂住心口：“休要污了夫人名声！”
金麟卫熄声，只是心里叹谓。
还有一件事，他们没敢告诉主子。
夫人走前，留了一纸和离书在主子书桌上。
只是主子自回到侯府，并未踏足过书房。
-
“侯爷——”
“老奴恳求您去见老夫人一面。夫人求您一见。”
秦主管从门外进来，跌撞到迟珏脚边。
“老夫人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只为见您一面。”
她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
迟珏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仆妇。
眼神空洞得骇人。
“那就去散了她最后一口气，告诉她，死后…无棺！”
“砰！”
刚冲进来的大老爷二老爷闻言首接在地。
“孽障！你当真疯魔了不成？你竟要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大老爷肝胆俱裂：
“她是你亲祖母，是你父亲的生身母亲。”
“无棺？你这是要遭天谴的！”
侯府老祖宗，死后连口薄棺也没有，传出去，他们这些做儿子的，脸面何在？
迟家颜面何存？
迟家门楣会彻底沦为笑柄。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行！
绝对不能叫这孽畜胡来！
迟珏嗤然一声：“天谴吗？”
上辈子迟府血流成河，拜谁所赐？是他的祖母啊！
是那个老妇人，亲手将他迟珏的母亲，爱人，连同迟家百年根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今只是卸了她一口棺材，这己是他做孙子的格外仁慈了。
“再加一条，不准葬进祖坟！”
“什么！！！”大老爷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说是迟珏疯了。
不准入祖坟，这比死后无棺更狠毒百倍。
这是要将老夫人彻底逐出迟家，让她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这比挫骨扬灰更诛心。
“你你你……”二老爷脑子嗡鸣。
大老爷找回声音，尖吼一声：“不葬祖坟葬哪里？让她曝尸荒野吗？你还是不是个人？”
迟珏似认真沉思，曾经清冷绝尘的眉宇间是一片化不开的阴翳冷血：“葬哪？”
他忽然舒展眉头：“那就葬回秦家祖坟！”
“秦家？”
大老爷彻底懵了。
完全无法理解迟珏话里的恶毒。
明明，明明老夫人最疼三房，最疼他。
他怎么能说出如此悖逆之话。
一个出嫁六十余年的迟家老封君，死后竟要葬回娘家祖坟？
这简首滑天下大稽，对老夫人、对秦家都是莫大的羞辱。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冲上头顶。
大老爷不顾形象跳起来指着迟珏：“我明白了，你是为了那小贱妇，
是季允迦那无耻贱妇，是不是？
你祖母做了什么，让你把这笔账算到她头上了？
你被那狐狸精迷昏了头不成？连亲祖母都不要，你……”
贱妇二字，彻底点燃了迟珏心口的炸药桶。
煎熬到极致的戾气，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动了动身子，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大老爷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腥风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只如铁钳般的手瞬间扼住他的喉咙。
“呃——”
大老爷的尖叫瞬间被掐断在喉咙里。
只剩下濒死的嗬嗬声。
他眼珠爆凸，脸色涨紫，的身体徒劳地挣扎。
迟珏的脸近在眼前，那张倾倒无数贵女，清俊如谪仙的面容。
此刻只剩下血污，灰烬和扭曲。
他死死钉住大老爷，深陷的眼窝里翻涌着毁灭一切的杀意。
“老东西，再胡诌！”
他五指骤然收紧，大老爷的颈骨发出错位的“咯咯”声。
“我可以立刻送你下去见祖宗。”
他的声音冰冷，嘴角却勾起个温柔弧度。
十分惊悚。
大老爷的挣扎越来越弱，瞳孔开始涣散。
旁边的二老爷早吓得魂飞魄散。
连滚带爬往后缩，裤裆湿了一片，骚臭味弥漫。
秦主管早吓晕了过去。
他们差点忘了，迟珏可是杀神啊！
就在大老爷断气的前一瞬，迟珏松开了手。
“砰！”一声砸在地上。
大老爷瘫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脖子，看向迟珏的眼神只剩恐惧。
再不敢叫嚣一句。
迟珏看都没看地上一眼。
嫌恶地甩了甩手。
他迈开脚步，站在废墟之上。
月白锦袍早己被焦灰血污浸染。
清风徐徐，吹动他破碎的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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