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内心暗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保护我是你的职责，却还想着收保护费。不知道需要我支付什么样的东西？或者准确说是他想从陈默这里得到什么！”
于是回道：“贫僧自出大唐，孤身一人，餐风露宿，除了观音大士送的几件取经人的装备，更无他物。不知师兄要借的是什么东西？”
见玄奘没有拒绝的迹象，罗汉神色一阵激动，搓了搓手，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我想请圣僧借我胸脯前的两块肉，大腿上的也行，实在不行小腿也可以。两块……不三块就可以！”
玄奘面色一惊。内心暗道：“原来又是个贪图我肉体之人，想吃唐僧肉！只不过，这取经之行刚刚开始，功德不足，道果不满，食之无味，吃了也白吃。他们难道，连九九百十一难都等不得了吗？”
玄奘眉头微皱，面露难色。
罗汉紧张的盯着他，期待的看玄奘如何回答。他若同意，万事大吉，他若不愿，只能用强，这也就是他用灭灵散的含义所在。
无论如何，这玄奘都是砧板鱼肉，任由自己拿捏宰割。
只是玄奘若是自愿，在菩萨那里就免去一番解释，如果是自己强迫，菩萨一旦追究，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罗汉屏住呼吸，心中狂跳，期待着玄奘回答。
良久，玄奘似下定决心，道：“昔日有佛祖割肉喂鹰，我佛慈悲，只是我需要知道师兄为何要借我之血肉？”
玄奘想套出罗汉的真实意图，这罗汉既会用不动明王印，身份不低，灵山长生宴的隐秘他定然知道一些。
前世之时，玄奘虽知道自己是长生宴的主菜，几个徒弟是配菜，本以为只是如来为了夺去自己的无量功德体，开席设宴，宴请三界，共享长生。
但重生后，见到的种种，特别是仙府众仙的凡化怪病，让他隐隐的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这长生宴或许有更深层的隐秘。
故而他想从这罗汉口中，探究真相，印证自己所想。
罗汉见玄奘竟然没有推脱，大义凛然，还举出佛祖喂鹰的典故，内心激动无比。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玄奘拜了拜，道：“师弟，真是慈悲，担得起十世好人的称呼。既然师弟如此大善，不惜割肉，为兄也不能再对你隐瞒，必坦诚以待。”
玄奘道：“师兄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罗汉一首想着利用玄奘，玄奘也在一首算计罗汉。罗汉显然不及玄奘，毕竟玄奘是曾经成佛之人，又轮转多世，罗汉这种肌大无脑之人，又如何比得过玄奘心机。
罗汉站起身来，划拉一下扯开胸前上衣。
玄奘包括门外偷瞧的母女二人，见到罗汉袒胸露背，看到他展现出来的上身，无不震惊万分，瞠目结舌。
玄奘更是一霎时，明白了许多事。
只见，那罗汉出的前胸之上，有一大片明显的伤痕，仿佛胸口被烧伤了一片，占据整个胸膛。
这块伤处，颜色血红泛黑，其上血肉溃烂，有脓液附在其上，甚至溃烂之处，有肉眼可见的细长如线的血色小虫在蠕动。
溃烂在胸口檀中之处达到极盛，隐隐然可见溃烂之处有胸骨显出，这骨头晶莹如玉，尚未被伤患侵染。
而与胸前溃烂化脓、奇异蛆虫蠕动的触目惊心相比，罗汉的肩头、后背却是完美无瑕，其上肌肤金光灿灿，佛光隐隐，显然是一副金身。
金身罗汉，前胸溃烂。
他的双臂，也出现了如玄奘在仙府所见六丁六甲身上一样的斑块，金身之上夹杂着一块块白斑，如皮肤癣疾一样。
当罗汉转过后背，玄奘仔细看去，在肌肤纹理间，蓦然发现，有一种极其熟悉的纹路。
“他后背金皮上，纹理之间烙印的竟然是，黑莲真经的引文！”
玄奘彻底震惊到了，这罗汉胸前溃烂如斯，背部完好如初，与这黑莲真经的引文恐怕脱不了干系！
罗汉见到玄奘被自己身体情况震住，苦笑道：“正如师弟所见，我患了一种绝症，名为天疽。灵山又被称为佛瘟，在天庭又唤做仙疫。”
“天疽，佛瘟，仙疫。”
玄奘喃喃重复，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在前世也是闻所未闻。
“瘟……疫……？这说明这天疽曾经大范围爆发过，就如同凡间中出现的瘟疫一样，相互传染，难以治愈。天疽，就是发生在仙佛之间的瘟疫。”
玄奘一下就抓到了关键。
罗汉继续说道：“天疽，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也不知如何爆发的，更不清楚是如何传染的。”
“我因为亲眼见过，韦陀尊者座下珈蓝圣众之一梵音珈蓝，我的兄弟，他发病的整个过程，我都历历在目。所以，相比其他人，我对这天疽了解的更多一些。”
“天疽初发病时，先从肌理开始，皮肤会出现斑疮。这斑疮会随病情发展，越变越多、越大。体内灵力会从斑疮之处不断散溢，就像无漏金身被扎了孔，成了漏体。这一过程，被称为凡化，修为会逐渐消失退化，境界跌落。”
玄奘想起仙府中的诸天兵以及六丁六甲：“仙府众天兵、丁甲神显然只是第一阶段，难怪会修为跌落，躯体不在完满。”
“那通妙真人与地宫金仙，恐怕只是处于发病最初期，还未扩散全身。但他们身上某处，定然有一处斑疮，或大或小。这斑疮就如污点，阻断了他们的修行境界，再无提升可能。并且会不断降低！”
“对神明来说，没比这更可怕的了！高高在上的神明，却忽然发现自己作为神明的力量在不断流失，最终将变成与凡俗一样的存在。”
“这种结果，没有神明可以接受。整个生病的过程，就是对神明肉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
“躯体一天天腐朽，力量一天天流失，心境开始变得绝望。”
玄奘忽然间感到了天疽的恐怖与可怕，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被感染，不自禁的看向罗汉的眼神不由得出现了惊恐忌惮，透出一丝挣扎。
他几乎就要不再伪装，准备向后退却，远离这个生病的罗汉。
玄奘咬牙忍耐，终究没有动弹，他还要问下去，真相就在眼前不能退却。
门外的母女二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这种会传染的可怕疾病，连仙佛都无法抵挡。
自己这凡人之躯，一旦感染，恐怕首接就痛苦而亡。
她们不自禁的也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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