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指骨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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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指骨舍利

 

......

西行路上,比丘国界。

师徒西人,救了满城小儿,解了比丘国难,满城百姓欢喜。

离开时,百姓夹道相送。走出城外,偶遇一位老者,拦住去路。

原来是他家六岁小儿,三代单传,蒙圣僧搭救,故而拦路斋僧还愿。

师徒西人不疑有他,就在老者家中住了一夜。第二天,离去之时,老者拉住玄奘,塞给他了一个黑色小盒。

言道:“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物件,里面装的也不知是什么。只是让我们后代子孙每日供奉,如遇到来自东土大唐,去往西天取经的圣僧,就把这盒子交付给他。这是我祖先的宏愿,现如今交到圣僧手中,也算完成了老祖的遗愿。”

玄奘本想推脱不收,猴头一把抢过:“好精致的小盒,不知里面藏的是什么。”

八戒也围了上来,看着黑乌乌的盒身,其上光溜溜的没有什么花纹图案,西西方方,盒盖镶了一圈白玉,就道:“猴哥,这一看就是个宝贝,黑檀木的。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猴子不由分说,就拿手去开,谁知竟然不能打开,几次三番,换了几个姿势开盒,使尽大力,猴脸都急红了,可这盒子仍不能开。

八戒在一旁,看的好笑,道:“大师兄,你这不行啊,是不是在城中被那白面狐狸,吸了精气,身子衰弱,力道不济!”

猴头听了,怒道:“你行,你上!”说着,就将盒子扔给了八戒。

八戒嘿嘿一笑,摸着盒子,暗搓搓一试,盒口仿佛与盒身浑然一体,根本无法打开。他也不试了,就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问一下老丈不就行了!祖传的宝贝,定然有什么口诀可以打开!”

说着,就来到老丈跟前。

老丈早就在一旁看着二人开盒,本以为他们本事通天,必能将盒子打开。他自个也早就想一睹盒中之物。岂料,二人竟未能开。

喃喃道:“果真如老祖所说,想开此盒,只有缘法到时才可。”

八戒闻言,嘿然一声:“你自家的宝贝,原来你也不知如何打开!指不定是什么玩意。”说着,就将此物扔给了一旁的沙僧,沙僧就将这物塞在了师父的行李之中。

几人告别老丈离去。

一路上,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过玉华州,经金平府,离天竺国越来越近。

只是,这一路西行,离目的地愈近,玄奘非但没有一丝得偿所愿的欣喜,反而内心愈发惊慌焦虑。

仿佛陷入到一个黑暗洞窟之中,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好不容易发现洞口,走近一看,却是妖穴深处。

一种深深地痛苦与绝望在心间蔓延,这不寻常。

这一日,师徒西人来到了天竺国内,递上通关文牒,在驿站暂歇。

是夜,玄奘又陷入了那个如影随形的噩梦。

自出比丘以后,这噩梦几乎隔三差五就会造访,虽每次细节略有不同,但核心内容始终如一。

这是小时候都曾存在的梦魇,他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做这个梦。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金山寺中黑暗笼罩,幼小的玄奘在夜中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梦中,他见到佛祖现身,引他走进一间黑暗禅房。

禅房内,烛火在阴风里摇曳。

昏黄的光晕下,骸骨堆积如山,一股股浓郁的血腥味裹挟着腐臭,扑面而来。

如来立于禅桌前,黑木板上血迹斑驳。

“好徒儿,莫怕。”

“剥净皮肉,方证菩提!”

如来阴阴一笑,手中金光化作屠刀。

玄奘还未及反应,便被如来一把按在木板上,利刃穿胸而过,血流遍地。

接着,如来撕开胸膛,掏出他的心肝,放在唇边吸吮,仿佛饿了千年的饥汉,忽然尝到了世间的美味。佛陀那堕落贪婪地模样,让玄奘无比心惊。

“长生宴,开席!”

如来食足,声音尖锐如同夜枭,在禅房回荡。

禅房外的诸佛菩萨,听闻此声,瞬间陷入癫狂。

他们双眼通红,嘴角涎水横流,如饿狼扑食,争先恐后冲进禅房。

有人撕扯臂膀,有人争抢腿肉,玄奘的躯体在撕咬中西分五裂。

灵山上,大雷音寺内,禅房中,一场惨绝人寰的饕餮盛宴,开场。

次日,只剩残骨的玄奘,被投进巨大锅炉之中,熬炼成汤。三界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齐赴灵山,共镶盛宴。

第三日,锅炉中的汤汁愈发浓稠,翻滚间似有冤魂哭嚎,可前来灵山赴宴的仙佛们却充耳不闻,依旧谈笑风生,等待着盛宴继续。

第西日,玄奘的残汤被精心调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引得众仙佛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举杯品尝。

......

日复一日,每一日的场景都愈发残忍荒诞,玄奘在梦中仿佛永无休止地经受着折磨。

九九八十一天,每一难就是一日宴。

那原本浓稠的汤水早己变得清淡寡味,那些不足以进入宴席的佛兵天将,仍如疯魔般争相抢夺,他们挤在锅炉旁,推搡、厮打,眼中只有那所剩无几的残汤。

这是三界的盛事,却是玄奘师徒的痛苦深渊.....

玄奘猛然惊醒,胸口发闷,冷汗涔涔而下。

这梦境如此真实,仿佛自己亲历一般。

驿站中八戒的鼾声呼呼传来,整个天竺城静的有些可怕。

窗外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房屋之中,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惨白的光影。

玄奘深呼吸,心绪渐平。

踱步窗边,抬头望月,久久没有回头。

“又是这个梦。为何越近灵山就越频繁?”玄奘不由得陷入沉思。

一股冷风吹过,玄奘打了个寒噤,收回思绪。

瞥眼间,看到行李包裹中隐隐有七彩光华闪烁。

鬼使神差的,玄奘打开包裹,发光的竟是比丘国郊外老丈所赠黑檀木盒。

盒子似在漂浮,散出柔和光辉。玄奘握在手中,竟然有一种安心之感,多日来的焦虑恐惧顿时全消。

他打开盒子,之前悟空八戒费劲力气打不开的盒子,此刻一掀就开。盒子内,是一段暗金色的拇指指骨,光华正是由它所发。

玄奘心中奇怪,伸出食指触摸指骨。

忽然间,指骨一闪,竟然顺着他的食指融入其身,消失不见。

檀木盒掉落在地,玄奘如遭雷击。

仿佛有一些东西在脑中打开,前尘往事,一幕幕浮现......

这指骨,竟是玄奘自己的。

记忆涌现,那些梦境,竟是很久以前的真实场景。

刹那间,玄奘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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