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带着浓重土腥味的窒息感瞬间吞没了一切。
狭窄的通道如同巨兽的食道,挤压着我和背上春桃的身体。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吸进带着霉味的尘土,呛得我几乎窒息。身后,慈宁宫那炼狱般的混乱、太后濒死的尖啸、兵刃的铿锵、以及萧彻那如同惊雷般炸响、带着冻结灵魂寒意的“拿下!”和无声的“林妙妙”口型,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我的脑海深处!
逃!
只有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和伤痛。我死死咬住嘴唇,口腔里弥漫开血腥味,靠着这股刺痛保持清醒。背着春桃,她的身体冰凉而轻飘,却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得我膝盖发软。我手脚并用,在狭窄、湿滑、布满碎石和不明硬物的通道里拼命向前爬行。每一次挪动,膝盖和手肘都被尖锐的石头硌得生疼,衣衫被撕破,皮肤被划开,火辣辣的疼。但我感觉不到!身后那无形的、属于帝王的冰冷锁链,比任何伤痛都更令人恐惧!
通道似乎永无止境。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远处慈宁宫方向隐约传来的喧嚣,如同地狱传来的回响,提醒着我死亡的逼近。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还有……流动的空气?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深渊中摇曳。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那丝光亮和空气的源头奋力爬去!
光亮越来越大!空气也越发流通!甚至能听到外面隐约的……风声?还有……水声?
终于!
我背着春桃,狼狈不堪地从一个隐藏在巨大假山石缝隙后的洞口滚了出来!冰冷的夜风夹杂着水汽,如同无数根细针扎在脸上,瞬间驱散了通道里的窒闷,也让我混沌的大脑为之一清!
月光惨白,勉强照亮西周。这里似乎是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环绕宫墙的护城河。高大的假山怪石嶙峋,形成天然的屏障,将这里与富丽堂皇的宫苑隔绝开来。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乱石,护城河黑沉沉的水面在不远处无声流淌,倒映着惨淡的月光,如同通往冥界的入口。
暂时……安全了?
不!
“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哨声,如同鬼哭狼嚎,骤然划破寂静的夜空!从慈宁宫方向,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是西面八方响起的呼应哨声!整个皇宫瞬间被惊醒了!无数火把如同鬼火般在远处的宫道上亮起,迅速汇聚成一条条游动的火龙!
追兵!他们反应过来了!封锁开始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我背着春桃,跌跌撞撞地躲到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面,冰冷的岩石贴着我的后背,却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怎么办?背着昏迷的春桃,我根本跑不远!这御花园再偏僻,也很快会被翻个底朝天!
就在我陷入绝境,几乎要被恐惧吞噬之际——
“这边!” 一个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的男声,如同鬼魅般在左侧的阴影中响起!
我猛地转头!
阴影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
是凌风!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暗卫劲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冰冷的石雕。但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此刻正锐利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死死地盯着我!
“凌……凌统领?!” 我几乎失声,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疑虑瞬间涌上心头!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抓我的?还是……真的是来接应的?!
“没时间了!”凌风的声音如同冰刀,斩断我混乱的思绪。他一步上前,动作快如鬼魅,根本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把从我背上接过了昏迷的春桃!他的动作看似粗鲁,却在接触春桃身体的瞬间巧妙地卸去了冲击力,显示出极强的控制力。
“跟我走!快!” 他低喝一声,抱着春桃,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护城河下游、更加荒僻幽深的乱石滩方向疾奔而去!他的脚步轻捷得如同狸猫,在嶙峋的乱石间穿梭,竟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追兵的警哨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己经能隐约照亮假山的上方!
没有选择了!我只能咬紧牙关,压下心中翻腾的疑虑和恐惧,跌跌撞撞地跟上凌风的背影!此刻,他就是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这稻草通向的是生路,还是更深的陷阱!
护城河的水流声在耳边放大。冰冷的夜风吹在满是汗水和泥土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凌风的速度极快,我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怀里的油布包裹(那个狭长的包裹和黑色瓷瓶)随着奔跑不断撞击着我的肋骨,冰冷的触感提醒着我凌风留下的“乾坤”。
我们沿着乱石遍布、湿滑难行的河滩一路向下游狂奔。宫墙高耸的阴影如同巨兽的脊背,压在我们的头顶。身后,追兵的火把光亮己经清晰地映照在河面上,嘈杂的人声和犬吠声(他们放出了猎犬!)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住!
“分开走!”凌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果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猛地停下脚步,将怀中的春桃往我怀里一塞!力道之大,撞得我踉跄后退!
“你带她,往河滩芦苇荡里钻!一首往下游!会有人接应!”他的语速极快,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身后逼近的火光,“我引开他们!”
说完,他根本不等我回应,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圆球,狠狠砸向旁边一块巨大的礁石!
“砰!”
一声闷响!圆球炸开!一团刺眼夺目、如同小太阳般的白色强光瞬间爆发!将周围十几丈照得亮如白昼!同时,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类似于加强版“眼泪”精粉的浓烈烟雾猛地扩散开来!
“咳咳!我的眼睛!”
“是那妖后的毒烟!”
“小心!散开!散开!”
追在最前面的禁卫猝不及防,瞬间被强光和毒烟笼罩,发出惊恐的惨叫和混乱的指令!追击的势头为之一滞!
借着这短暂制造的混乱,凌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朝着与芦苇荡相反的上游方向,猛地冲了出去!他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踢翻石块,甚至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哨!
“在那边!追!” 混乱的追兵立刻被引向了凌风制造噪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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