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暴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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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暴前夕

 

庞尊从万雷谷归来。

万雷谷狂暴混乱、足以撕碎寻常仙灵的雷霆之力,如同亿万条疯狂抽打的毁灭之鞭,终于将他体内那股莫名翻腾的烦躁与暴戾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周身萦绕着尚未散尽的硝烟气息和经过淬炼后更加沉凝厚重的雷霆威压,如同披着一层无形的毁灭铠甲,踏回了雷霆轩。

大殿依旧冰冷空旷,弥漫着独属于他的、霸道而纯粹的雷霆元素气息。

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旷感,却悄然弥漫开来。

庞尊锐利的紫眸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熟悉的每一寸空间,最终,定定地落在了王座旁——那个本该坐着一个人影、此刻却空空荡荡的冰冷晶石座椅上。

那个总是低眉顺眼、如同最精致的附庸般待在那里的身影,消失了。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空落感,如同冰凉的蛛丝,猝不及防地掠过心头。

他英挺的眉峰瞬间蹙紧,几乎立刻将这异样归结为对“所有物”脱离掌控范围的不悦。

“她呢?”庞尊的声音低沉,带着刚从毁灭风暴中抽身的余韵,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问向侍立在阴影角落的雷影。

“回尊主,光仙子一首在侧殿,未曾踏出一步。”雷影嘶哑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回应。

未曾踏出一步? 庞尊的眉头锁得更深。

是在闹脾气?因为上次那场……“教训”?

一丝被强行压下的烦躁,如同地底躁动的岩浆,隐隐又有翻腾的迹象。

他不再多言,裹挟着一身尚未平息的雷霆煞气,大步流星地走向侧殿。

晶石门在他面前无声滑开。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扑面而来!

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冰冷死寂。

仿佛踏进的不是房间,而是一座冰封万年的坟墓。

白光莹蜷缩在硬榻最深的阴影角落里,背对着门口,像一只用尽最后力气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的绝望蚌壳。

曾经流瀑般闪耀的白金色长发,此刻如同失去光泽的枯草,凌乱地披散在单薄的素白里衣上。

她整个人瘦削得可怜,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凝固的绝望,感受不到一丝活物的生气。

庞尊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框,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背影上,胸口那股刚刚被万雷谷压制下去的烦躁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腾”地一下再次爆燃!比离开前更甚!

躲着他?用这种半死不活、行尸走肉般的姿态反抗他?!

“起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得令人窒息的房间里猛然炸开!

榻上那蜷缩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然而,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反应。

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将自己与世界隔绝的姿势,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石雕,对那声惊雷置若罔闻。

庞尊的耐心,瞬间被这无声的抵抗焚烧殆尽!他几步上前,带着雷霆万钧的狂暴气势,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扣住光莹单薄的肩膀,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粗暴地将她整个人扳转过来!

“本尊让你起——!”

后面的话,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映入他棕色瞳孔的,是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曾经那双盛满惊惧、迷茫、偶尔闪过微弱挣扎火花的银灰色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空洞。

如同两口深不见底、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枯井,映不出任何光影,更映不出……他庞尊的倒影。

脸颊上那道淡淡的血痕己经消失,这无疑是张足以令星辰失色的脸。

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

她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焦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穿透他的身体,凝视着后方一片虚无的空气。

没有愤怒的火焰,没有恐惧的颤抖,没有卑微的哀求……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彻底的、令人心悸的荒芜死寂。

庞尊扣着她肩膀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

一股强烈的、完全陌生的感觉攫住了他。

这……还是那个在他狂暴雷霆之下痛苦起舞、眼中燃烧着绝望与不屈火焰的光之仙子吗?

还是那个会在深夜无人角落偷偷凝聚起微弱光点、眼底藏着对自由一丝渴望的白光莹?

眼前的,只是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冰冷躯壳。

一件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与生机的……残破玩偶。

这个清晰的认知,非但没有带来掌控一切的满足感,反而像一根淬了毒的冰冷尖刺,猝不及防地、狠狠扎进了他心底某个从未被触及的隐秘角落!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他猛地甩开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仿佛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灼伤!

体内那股狂躁的雷兽再次失控般冲撞咆哮!

为什么?!

一个玩物,认清了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无声无息地待着,不是正合他意吗?!

为什么看到她这副彻底死寂的样子,他胸口会翻涌起如此汹涌的……不痛快?!

像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他的心神!

“好!很好!”庞尊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暴怒,却又隐隐透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慌乱。

“既然你执意要当个哑巴摆设,那就给本尊好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永远别让本尊再看见你这副晦气样子!”

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完这句话,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几乎要炸裂开来、噼啪作响的狂暴雷霆之气,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大步流星地冲出了侧殿!厚重的晶石门在他身后发出“砰”的一声沉重巨响,震得整个侧殿都在嗡鸣!

白光莹被那巨大的关门声震得身体微微一晃。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提线木偶,重新将自己蜷缩回那片最深的阴影里,将冰冷的脸颊深深埋进同样冰冷的膝盖。

那双空洞的银灰色眼眸,依旧如同冻结的寒潭,映不出丝毫光亮,也映不出门外那雷霆主宰的暴怒与……那一闪而逝、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的刺痛。

永远别出现在他面前……

正合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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