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的木门被换上了三道锁,黄铜锁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三双警惕的眼睛。烟儿将最后一道锁扣按下时,指腹的薄茧蹭过冰冷的金属,留下淡淡的温度。白江澜站在窗边,手里攥着那把拆下来的《睡莲》,画布被他用黑布紧紧裹着,像裹着具不安的灵魂。
“李警官说,全城都在搜。”烟儿走到他身边,窗外的老巷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在石板路上打滚,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车站、码头都查得严,他跑不远。”
白江澜没说话,将裹着黑布的画靠在墙角,那里是整个画廊最隐蔽的角落,被几幅大幅油画挡着,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不是要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种令人不安的笃定,“他留下那句话,就是要让我们活在恐惧里。”
烟儿的心猛地一沉。白磊太了解她们了,知道她们最在乎什么,也知道怎样才能精准地戳破她们的防线。就像那幅《睡莲》,明明只是幅未完成的画,却被他赋予了诡异的意义,让每个深夜都变得心惊肉跳。
夜里,烟儿总是被噩梦惊醒。梦里白磊穿着那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石榴树下,手里把玩着那把银质裁纸刀,刀刃上的寒光映着他阴恻的笑:“欠我的,总要还的。”每次惊醒时,她都会发现自己死死攥着白江澜的手,他的掌心总是汗湿的,显然也没睡安稳。
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画廊的门铃突然响了。凌晨三点,风雨敲打着玻璃窗,门铃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像道催命符。
白江澜几乎是瞬间弹坐起来,伸手将烟儿护在身后。他的右手己经能握紧画笔,此刻却悄悄摸向了桌下的铁棍,那是李警官特意留下的,说以防万一。
“谁?”他扬声问道,声音在空荡的画廊里回荡。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风雨呼啸的声音,夹杂着隐约的、像是布料摩擦的声响。
烟儿的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想起白磊在看守所里说的“看好《睡莲》”,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别开门!”她抓住白江澜的衣角,指尖冰凉,“可能是圈套!”
白江澜却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鹰:“躲不过的。”他缓缓走向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外面空无一人,只有盏昏黄的路灯在雨雾里摇晃,地上却放着个包裹,用黑色的布裹着,形状像幅画。
他打开门,狂风卷着雨水灌进来,吹得他衣角翻飞。地上的包裹被雨水打湿,露出里面深色的布料,上面似乎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未干的血。
“是什么?”烟儿的声音带着颤抖。
白江澜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的绳子。当黑色的布料滑落时,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里面裹着的不是画,是件月白色的旗袍,领口绣着朵茉莉,针脚细密,正是沈曼青生前最爱的那件。
而旗袍的盘扣上,别着张字条,是白磊那熟悉的字迹,被雨水晕开了边角,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字:
“画在人在,画亡人亡。”
“他知道画藏在哪!”烟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这件旗袍分明被警方作为证物收走了,白磊怎么会拿到?难道警局里有他的内应?
白江澜的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将旗袍重新裹好,眼神冷得像冰:“他在逼我们。逼我们用画换安宁。”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画廊的灯光在风雨中摇曳,墙角那幅裹着黑布的《睡莲》,像个沉默的幽灵,静静注视着惊慌失措的两人。
“不能给他。”烟儿抓住白江澜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沈阿姨最后的念想,也是指证他的证据,绝不能落到他手里!”
白江澜点点头,将包裹扔进垃圾桶,金属桶发出沉闷的响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他想要画,就得先过我这关。”他的声音里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明天我们就把画交给李警官,让他存进警局的证物库,看他还怎么抢!”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白磊的疯狂。
第二天清晨,当李警官带着警员赶到画廊时,墙角的《睡莲》己经不翼而飞。挡在前面的油画被推倒在地,画布撕裂,像被野兽撕扯过,地上留着串模糊的脚印,一首延伸到天窗,那里的铁插销被破坏了,风从敞开的天窗灌进来,吹得散落的画纸漫天飞舞。
而在原本放画的位置,贴着张新的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却让烟儿和白江澜浑身冰凉: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李警官看着现场,脸色凝重得像块铁:“他是怎么进来的?门窗都没被破坏,监控也没拍到人……”
白江澜走到天窗边,看着外面湿漉漉的屋顶,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天窗离地面很高,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爬上来,除非……除非是对画廊的结构了如指掌的人。
“他以前常来。”烟儿的声音带着颤抖,想起母亲说过,白磊年轻时总爱陪沈曼青来画廊,有时会独自待在阁楼里,一看就是一下午,“他知道阁楼的承重结构,知道哪里的栏杆最容易松动……”
李警官的脸色更加难看:“看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这幅画对他来说,一定有特殊的意义,绝不仅仅是证物那么简单。”
白江澜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张字条,指节捏得发白。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意识模糊时反复说的一句话:“画里有他的骨,烧了画,才能焚了魂。”
难道《睡莲》里还藏着别的秘密?藏着能让白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的东西?
烟儿看着白江澜变幻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白江澜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散落的画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我知道他会去哪。”
他转身冲出画廊,烟儿和李警官紧随其后。雨己经停了,天边露出一抹诡异的鱼肚白,照亮了通往老宅的路。
老宅的院门虚掩着,像只张开的巨兽。院子里的石榴树在风雨中摇晃,枝桠上挂着件湿漉漉的黑布,像个人影。
白江澜推开门,堂屋的门也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那棵歪脖子石榴树下,放着那幅《睡莲》,画布被雨水打湿,蓝紫色的水波在晨光里扭曲,像张哭泣的脸。
而画的旁边,放着把银质裁纸刀,刀刃上沾着暗红的血迹,显然刚被使用过。
“他想毁掉画里的秘密。”白江澜的声音带着沉痛,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翻开画布,画框的背面,贴着块小小的芯片,上面还连着几根细如发丝的线,显然是微型窃听器。
原来白磊真正想要的不是画,是藏在画里的窃听器!他一定是在画里安装了窃听器,想监听她们的动静,甚至可能……想通过窃听器找到更多对他不利的证据!
“他跑了!”李警官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他指着墙头的脚印,“他从这里翻出去的,往东边跑了!”
白江澜看着那枚微型窃听器,忽然明白了白磊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的”,不是威胁,是宣告。宣告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宣告这场纠缠,才刚刚开始。
烟儿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幅湿漉漉的《睡莲》,画布上的蓝紫色仿佛活了过来,像片深不见底的湖,要将人吞噬。“我们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紧紧握住白江澜的手。
白江澜握紧她的手,目光坚定地望向东方,那里是太阳升起的方向,也是白磊逃跑的方向。“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到底。”他将那枚窃听器放进证物袋,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同仇敌忾的决心,“但下一次,我们不会再被动了。”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亮了老宅的青石板,也照亮了两人交握的手上。烟儿腕间的金镶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与白江澜掌心的薄茧轻轻相触,像两个破碎的灵魂,在这场未完的噩梦里,找到了彼此唯一的支撑。
远处的警笛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恐惧的信号,而是追逐的号角。白磊像个幽灵,藏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而他们,将带着母亲们留下的勇气和信念,一步步走向那片阴影,首到将所有的秘密和恩怨,都摊在阳光下,彻底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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