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未歇,京城的尘土尚未涤尽衣袍,藏海便接到了宫中内侍的传召。
金銮殿内,香炉里青烟袅袅,却驱不散沉闷压抑的气氛。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动,又在某个瞬间诡异地平息。
新帝赵元煜高踞龙椅,年轻的脸庞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殿内众人身上缓缓扫过。
藏海立于殿中,玄色衣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也愈发孤孑。
“陛下。”他微微躬身,礼数周全。
队列中,一人缓步而出,正是新任内阁首辅李崇年。他五十余岁,面容清癯,此刻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厉色。
“陛下,臣有本奏。”李崇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赵元煜微微颔首。
李崇年转向藏海,目光如针。
“藏大人离京日久,不知是否还记得我大雍律法?边境烽火连天,将士浴血,京中却有人私藏禁物,包藏祸心,实乃国之不幸,军之大不幸!”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死寂。
“李首辅此言何意?”藏海平静地迎向他的目光。
“何意?”李崇年冷笑一声,“边境神秘军队来袭,战法诡异,兵器邪门。老夫听闻,此等邪物,与某些失传己久的禁忌之术颇有关联。而有些人,恰恰对这些东西知之甚深!”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敢问藏大人,你手中那枚【癸玺】,如今何在?此等禁物,你隐匿不报,是何居心?!”
【癸玺】。
这两个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李崇年,你休要血口喷人!”一声断喝自身后响起。平津侯庄之行排众而出,他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此刻脸上却满是怒容。
“藏海奉旨回京,一路风尘,何来私藏禁物、意图不轨之说?如今边关危急,尔等不思如何御敌,反倒在此构陷忠良,是何道理?”庄之行走到藏海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李崇年面色一沉:“平津侯,此乃朝堂议事,事关国祚安危,岂容你意气用事?那【癸玺】乃不祥之物,藏海私藏此物,若非心怀叵测,又作何解释?”
“解释?”庄之行挑眉,“藏海手持陛下钦差金牌,奉旨调查边境之事。他若有何发现,自有陛下圣裁。何时轮到你李首辅在此越俎代庖,先行审问了?”
“平津侯此言差矣。”户部尚书徐明礼慢悠悠地踱出队列,他与李崇年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色。
徐明礼此人,曾是赵秉文的得意门生,赵秉文死后,他蛰伏许久,如今在新帝朝中颇受倚重。
而藏海,与赵秉文之间,曾有过一段不死不休的恩怨。
“【癸玺】之事,非同小可。若因此物引来边境灾祸,藏大人难辞其咎。”徐明礼语调平缓,却字字诛心。“听闻当初陛下有意擢拔藏大人为内阁首辅,藏大人却飘然远引。如今边境有事,藏大人又恰逢其时地归来,还带着这般凶物,不能不让人多想啊。”
此言一出,立刻有数名与李崇年、徐明礼同气连枝的文臣出班附和。
“徐尚书所言极是!请陛下降旨,彻查【癸玺】一事!”
“藏海拥兵自重,私藏禁器,其心可诛!”
“若非他私下动作,边境何以突生此等变故!”
一时间,殿内指责之声此起彼伏,矛头尽数指向藏海。
新帝赵元煜始终端坐龙椅,一言不发。
他看着下方唇枪舌剑的臣子,看着面色铁青的庄之行,看着那些义愤填膺的附和者,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藏海身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审视。
他需要倚重藏海的能力去解决边境的麻烦,但一个拥有【癸玺】这种禁忌之物,且能力深不可测的臣子,对他而言,亦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李崇年的发难,何尝不是一种他默许的试探。
藏海静静地站着,任凭那些污言秽语如潮水般涌来。
他没有愤怒,没有辩解,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无。
这些人的嘴脸,这些所谓的“忠心”,他早己看得通透。
李崇年急于将边境的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无非是怕他回来,会动摇其内阁首辅的地位。
毕竟,当初陛下确实有过此意,只是自己无心官场,婉拒了而己。
如今看来,这倒成了李崇年攻讦自己的把柄。
至于徐明礼,不过是借机报当年赵秉文的私仇,顺便向李崇年纳个投名状。
都是些意料之中的跳梁小丑。
他微微垂眸,右手不自觉地按了按腰间悬挂的一个锦囊。
那里,装着他连夜整理出的边境堪舆图,以及对那支神秘军队所有特点的详细分析。
这才是他回京的目的,也是他面对朝堂风暴的底气。
新帝想看他的反应,想看他如何在这场泥潭中挣扎。
他会让他看到的。
但不是现在。
他不是来陪他们演这出君臣猜忌的戏码的。
“陛下。”
就在殿内气氛几乎凝滞之际,藏海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李崇年、徐明礼等人,最终落在新帝赵元煜的脸上。
“臣,有本奏。”
他没有辩驳一句那些强加于身的污蔑,仿佛那些指责轻如鸿毛,不值一哂。
李崇年等人一怔,没想到藏海竟是这般反应。
赵元煜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藏海手腕一振,将那卷羊皮图展开,双手奉上:“此乃臣回京途中,对北境敌情所做的初步勘察与分析。请陛下御览。”
一名内侍连忙趋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堪舆图,呈到御案之上。
赵元煜的目光从藏海脸上移开,落在那份图卷之上。
图上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与蝇头小楷,昭示着绘制者的心血。
李崇年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藏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藏大人,”徐明礼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尖酸,“一份堪舆图,便想将私藏【癸玺】、动摇国本的嫌疑轻轻揭过吗?”
藏海侧过脸,看向徐明礼。
“徐尚书,”他语气平淡,“你可知,那支神秘军队,为何悍不畏死?为何兵器能裂金断石,中者血肉消融?”
徐明礼被他问得一滞。
这些军情细节,他亦有所耳闻,却不知其所以然。
“你又可知,”藏海继续,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们的行军路线,暗合某种早己失传的邪异阵法?此阵一旦布成,引动的,将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殿内陡然一静。
连李崇年,眉头也紧锁起来。
他虽不通军务,但也听出藏海话语中的非同寻常。
藏海不再看他们,目光重新投向龙椅上的新帝。
“陛下,边境之危,远超我等想象。若不查清其根源,大雍危矣。”
他微微躬身。
“臣此行回京,并非为了与诸位大人争辩口舌之利。”
“而是为了,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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