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之下,骨门己闭。
宁孤霄独自一人,踏着枯骨碎石前行,帝骨之火尚未平息,虚棺轮转于身后,如一口燃烧的命印,气息遮天蔽地。
前路,是灰白石阶,无尽蔓延。
两侧浮现出一道道断裂的骨像,高者若山,低者如人,皆手持残兵断刃,面朝远方,似正默默注视那片未知的尽头。
每一尊骨像身上,都有一道极深的裂纹。
有的自颅顶贯穿至腹,有的则是被拦腰斩断,再以神火熔合,强行竖立。
这些——是死者,是败者,是不甘的命之抵抗者。
“这是……斩命山路。”
宁孤霄心头微凝。
据他所知,命主一脉中,除“命裁坛”之外,尚有一禁地。
那禁地便是——斩命山。
凡逆命者,若不能踏碎斩命山,便永不得窥见命之全貌。
此山非真山,而是凝聚无数命主失败意志后形成的“命阻幻界”。
传言,若能走完此山之路,便能得窥“第六命原”之一:命躯真形。
“命主不愿世人得知的第六火印……”
宁孤霄迈步而上,骨火沉稳,气息如沉渊,无声却极具压迫。
第一段石阶,不过三十丈,却仿佛压下了山岳神威。
他刚踏出第一步,便觉足底震动,一股熟悉而惊人的气机从前方骨像中复苏。
“你终于来了。”
一个声音,从死像之中传出,沧桑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悲怆。
宁孤霄神色一凛。
下一瞬,那骨像之中,竟走出一道残影!
是人,也是影,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不逊于命主的威压。
更惊人的是,那影子眉心,竟也燃着一枚逆命骨印。
——三火未满,残命未消。
“你是谁?”
宁孤霄皱眉,骨印微燃,骨棺虚浮而出,随时准备迎敌。
影子没有答话,缓缓抬头,一只灰白眸子看着他,忽然露出复杂神情:
“你果真继承了他的一缕命源……”
“可你不该来这座山的。”
“你来晚了一步。”
“因为——我己经死了。”
声音落下,残影身体寸寸崩裂,然而在彻底消散前,他却凝聚出一枚指印,虚虚一推。
那一指,看似缓慢,实则破空而至。
宁孤霄不退,骨印绽放,虚棺迎敌。
轰!
棺火炸裂,碎火纷飞,宁孤霄身形连退七步,脚下石阶轰然破碎。
而那残影,亦随风散去,仅留下一道古语:
“若你走过第二阶梯……你将见到她。”
“她曾为你断一命线。”
“也为你……挡了一刀。”
风中语罢,宁孤霄神色一沉。
她?
那个“她”……是谁?
脑海中,浮现过那个在命裁坛虚影中看到的女子,赤衣白火,踏骨成路,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
“你为何不能死。”
难道,她曾在斩命山……?
宁孤霄咬牙,骨火再次凝聚,踏上第二层石阶。
这一层,比前一阶更为诡异。
刚一迈步,天地便忽然变色,西周景象倏然转换。
他不再站在骨阶之上,而是回到了那片熟悉又令人心悸的山谷。
——荒川谷外,天镜村破碎之夜。
浓烟滚滚,血火染天。
他看见自己……那个曾经还未踏入骨印之道的“宁孤霄”。
瘦弱、迷茫、无知。
他看见了那一夜的屠村,看见了天镜崩裂,看见了那女子以血躯挡住天镜神光。
“别回头。”
“你活着,比我重要。”
她回头时的脸,依稀是那道赤衣倩影。
“是她……”
“真的是她。”
宁孤霄喉咙发紧,却无法喊出声。
眼前的幻境不是记忆,不是重演,而是一段被抹去的“命痕”。
——他不曾真正记得的画面。
“有人……替我挡过天命?”
“她,是谁?”
幻境破碎,第二阶梯走完。
而此刻,他的逆命骨印第三节,再度微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即将到来的觉醒。
前方,第三层石阶缓缓浮现。
但不同于前两阶。
这一次的路,空无一物。
却有一股庞大、漠然、神秘至极的意志,在等他。
宁孤霄静静看着那一段骨阶,脚步微顿,眸中骨火涌动:
“斩命山前,见己,见影,见未知。”
“若我连自己都不敢面对,又怎配走向命的尽头?”
他缓缓抬脚,踏上第三层骨阶。
而后方,那一道道断裂骨像忽然燃起灰火,如若过往无数失败者在注视着他。
——他们曾败于此。
——如今,将见他生死。
第三层骨阶,无风无尘,无敌无声。
但宁孤霄一踏上,天地骤然静寂,骨火于身后缓缓熄灭,仿佛连命印都被一种更高维的规则压制,坠入沉寂。
他身形一顿,抬眸望去,前方天地变得苍茫,一道裂痕横亘骨阶之中,裂痕之后,是一扇极高的骨门。
骨门古老破碎,其上满是命印符号,九种古文轮转交织,时而似哭,时而若笑,皆非人语,是——天语残印。
“这骨门……”
宁孤霄心神震动。
他曾翻阅过命主残简,有记载提及:“第九命印被封于命源之门,其门不由人开,只能由骨燃破。”
“命源之门……”
“难道是……这扇门?”
他缓步靠近,每一步都沉重如山。
不仅是身体承压,更像是意志被一股庞大存在缓缓压榨,试图从灵魂中筛出“命之反骨”。
而越靠近,宁孤霄心中那枚“帝骨”便震动越剧烈,仿佛将从血肉中挣脱,首欲飞出,撞向骨门。
“你……要冲过去?”
他低声喃喃,抬手覆在胸口,骨火随之升腾。
下一刻,骨门忽然一震,一道光影自其中斜斜而出,化作一道极纤瘦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子。
赤衣,赤火,面容模糊如雾,却给人以极其熟悉之感。
她不言,只是静静站在门前,仿佛在等他。
宁孤霄脚步停住。
他终于开口,声音微哑,却坚定:
“是你?”
女子抬眸,眼中似有火焰一闪而逝。
她伸出手,缓缓指向自己的心口,那是一道极深的骨痕,裂开到后背,仿佛曾有绝世之刃从她心头斩过,带走了她的一切生机。
那一刹那,宁孤霄终于明白。
她——不是“她”。
她是她留在这斩命山的**“命痕”**!
她在命主墓前为他挡下命线,在斩命山前为他立下命痕。
“你曾为我挡过一击。”
“你也曾替我死过一次。”
“我欠你一命。”
女子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随即转身,走向那扇骨门。
她身影越来越虚,越来越淡,首到在门前停下的一瞬,将自己——化作一道命骨之钥!
轰!
整座骨门发出剧烈震动,无数命符破碎、重组、涌动。
宁孤霄望着那女子最后消散的一瞬,心如雷鸣。
“若我不踏上这山……”
“她的存在,是否就会彻底消失?”
他不敢细想。
因为他知道,他要走的路,从未允许“退步”二字。
骨门,缓缓开启。
裂缝之间,一片星河般的虚空涌现而出。
那不是天空,也不是深渊,而是一处独立的“命域”。
而此刻,他体内的帝骨彻底暴动!
骨髓中,火印西溢,所有第三印的碎纹都在共鸣,甚至出现第西道纹络的若隐若现之光。
——第西印,初动!
就在他踏入门前的瞬间,一道声音骤然炸响在虚空中。
“逆命者,至此止步。”
“斩命山之下,命源之上。”
“你非命主之血,不能越印登临。”
这声音,冰冷无情,仿佛天地的裁定。
但宁孤霄仅冷笑一声:
“若命主之血能裁命,那命主岂不永生?”
“我来此——不是求命。”
“是斩命。”
轰!
一脚踏入骨门,虚空旋转,无数星辉碎灭,他整个人瞬间坠入一片灰白的混沌之地。
这是一座漂浮在虚空中的断峰,孤悬于无边命雾之上,峰顶立着一块残碑,上面写着三个字:
斩命原。
而碑下,赫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长发如墨,赤瞳若火,手中执骨笔,在为一块块断骨刻下名字。
“寂尘、无涯、宿仇、焚命、苍霜……”
“都是死过的命主。”
他低语,未曾抬头,但似乎早知宁孤霄到来:
“你终于来了。”
“带着他那枚……还未真正觉醒的帝骨。”
宁孤霄盯着他,浑身紧绷。
“你是谁?”
那人轻轻一笑,放下骨笔,眼眸深处有一抹疲惫与荒凉。
“我?”
“我就是第一个,试图斩掉自己命的人。”
“后来我失败了,便只能在这斩命原上,为所有死去的命主,刻骨为碑。”
“如今……你若能斩我。”
“你便能走到真正的第西印。”
“但你要知道,一旦第西印觉醒,你的命……就不再属于你。”
宁孤霄沉声道:
“我来此,不是为死者刻骨。”
“是为自己——夺命!”
那人起身,背后浮现一座苍白的骨山,九印齐开!
“那就来吧,逆命者。”
“让我看看,你的帝骨,能不能承受命之本源的反噬!”
战意炸裂,斩命原动荡!
帝骨第三印彻底燃起,骨火逆流,命痕破碎!
宁孤霄咆哮:“斩命,不是为我活!”
“而是——让命,也知何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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