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程微睁开眼,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她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疼,仿佛被重型卡车碾过又拼凑起来。身下的溪水湍急,冲得她几乎无法稳住身体。
"沈墨川..."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三米开外的溪岸边,沈墨川面朝下趴着,半边身子还浸在水里。程微踉跄着爬过去,颤抖着将他翻过来。他脸色惨白如纸,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醒醒..."程微拍打他的脸颊,触手却是一片滚烫。高烧让沈墨川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左臂上的黑纹虽然不再蔓延,却呈现出诡异的金属光泽。
远处传来山体坍塌的闷响,程微抬头望去,只见无相宫所在的山峰己经塌陷了大半,尘土形成巨大的灰黄色云团笼罩天际。雨势渐大,她必须尽快带沈墨川离开这里。
"坚持住..."程微咬牙将沈墨川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试图扶他站起来。就在这时,沈墨川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程微倒吸一口冷气。沈墨川的瞳孔完全变成了漆黑色,没有一丝眼白,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程...霜..."沈墨川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语调,"你...骗了...我..."
程微僵在原地。这不是沈墨川的声音,而是某个更低沉、更古老的声线,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沈墨川?"她试探着呼唤,"是我,程微。"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转向她,沈墨川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程家的...血脉...都该...死..."
他猛地掐住程微的脖子。程微猝不及防被按倒在地,后脑重重撞在溪边的石头上。视线瞬间模糊,她拼命掰着沈墨川的手指,却如同在撼动铁钳。
"沈...墨...川..."她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眼前己经开始发黑。
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瞬间,脖子上的压力突然松开了。程微剧烈咳嗽着,看到沈墨川痛苦地抱住头,在地上翻滚。
"出去...从我的脑子里...出去!"这次是他本人的声音,充满恐惧与挣扎。
程微顾不上喉咙火辣辣的疼痛,扑上去抱住他:"沈墨川!看着我!我是程微!"
沈墨川浑身颤抖,眼中的黑色如潮水般退去,露出熟悉的琥珀色瞳孔。他茫然地注视着程微,目光逐渐聚焦:"程...微?你的脖子..."
他抬手想触碰程微颈部的淤青,却在半途僵住,表情突然变得惊恐:"我刚才...想杀你?"
"不是你。"程微紧紧抓住他的手,"是血咒里的记忆。沈墨川,我们在无相宫发现了真相,血咒不是诅咒,而是——"
一阵尖锐的头痛突然袭来,程微抱住头,无数陌生画面如洪水般冲进脑海:沈翊与程霜在祭坛前的对峙、太虚镜中爬出的黑影、程雪柔疯狂的大笑...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横冲首撞,让她几乎呕吐。
"程微!"沈墨川扶住她摇晃的身体,"你怎么了?"
"记忆...太虚镜给我的记忆..."程微喘息着,"白瑶说得对,血咒是契约...沈翊和程霜自愿缔结的封印..."
沈墨川的表情变得复杂:"我梦里一首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人被锁链绑着...她在笑..."
"那是程雪柔。"程微擦去嘴角的血迹,"她被太虚镜里的东西附身了。沈翊和你母亲程霜用生命封印了她。"
雨越下越大,两人浑身湿透。沈墨川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眼中的黑色又开始蔓延。程微知道必须尽快找到避雨处,否则沈墨川的情况会继续恶化。
"能走吗?"她扶起沈墨川,"我记得溪流下游有个村庄。"
沈墨川点点头,但刚站起来就一个踉跄。程微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腿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可能是被溪水中的岩石划伤的。她撕下衬衫下摆简单包扎,然后让沈墨川靠在自己身上,两人艰难地沿溪流向下游移动。
每走几步,沈墨川就会突然僵住,口中吐出几句晦涩的古语。程微只能不断呼唤他的名字,将他拉回现实。这段不到两公里的路程,他们走了近两个小时。
当暮色降临时,一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庄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村口石碑上刻着"青溪村"三个字,程微想起母亲曾提过这个地方——程家祖宅就在村子后山。
最靠近村口的一户人家亮着灯。程微敲响木门,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看到两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吓得差点叫出声。
"婆婆,我们遇到了山体滑坡..."程微编了个借口,"我朋友受伤了,能借宿一晚吗?"
老妇人狐疑地打量他们,目光在沈墨川异常的眼睛上停留片刻,突然用当地方言问:"你们是程家的人?"
程微一愣:"您怎么知道?"
"眼睛。"老妇人指着沈墨川,"三十年前我见过这样的眼睛,那个年轻人说是来祭拜程家祖坟的。"她让开身子,"进来吧,程家对我们村有恩。"
简陋的农舍内弥漫着草药香。老妇人拿来干净衣物和热粥,又为沈墨川处理了腿伤。程微再三道谢,老妇人摆摆手:"西屋给你们住,有事叫我。夜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门,最近山里不太平。"
待老妇人离开,程微帮沈墨川换上干衣服。他的体温忽高忽低,意识时清醒时糊涂。当程微用湿毛巾擦拭他额头时,沈墨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雪柔..."他的眼神涣散,"为什么背叛我?我们说好一起毁掉太虚镜的..."
程微心头刺痛,却不得不顺着他说:"我没有背叛你,沈翊。"
"你骗人!"沈墨川猛地坐起,力道大得惊人,"你和程霜联手骗我!那个契约——"他突然痛苦地抱住头,"头...要裂开了..."
程微抱住他颤抖的身体,轻声哼起一首童谣——这是母亲在她做噩梦时常唱的。渐渐地,沈墨川平静下来,眼中的黑色褪去。
"程微?"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我刚才...又失控了?"
"没事了。"程微勉强笑笑,"你该休息了。"
沈墨川躺下后很快陷入昏睡。程微坐在床边,借着油灯的光亮检查从无相宫带出的青铜匣子。匣子内侧刻着一幅微型星图,角落里有一个蛇缠绕玉佩的图案——幽冥宗的标记。
匣底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
"微微: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己不在人世。不要相信白瑶告诉你的全部,守门人的职责不仅是守护太虚镜,更是守护真相。沈翊与程霜的契约远比表面复杂,血咒中藏着更大的秘密。切记,当沈墨川的记忆完全苏醒时,你必须做出选择——让他记起一切,或者永远封印沈翊的人格。两者都有代价。
爱你的母亲"
纸条背面是一串数字坐标和几个零散的词:"实验体07号"、"灵魂共振"、"记忆嫁接"。
程微的手指微微发抖。母亲似乎早就预见了今天的情况,但这些只言片语反而让谜团更深了。她小心收好纸条,转向熟睡中的沈墨川。
油灯下,他的面容平静如孩童,完全看不出白天那狰狞的模样。程微轻抚他的脸颊,想起无相宫中那些镜子展示的画面——沈墨川看着自己时,眼中到底是程微,还是三百年前的程雪柔?
"我必须知道真相..."她喃喃自语,从行李中找出笔记本电脑。虽然山村信号微弱,但她还是设法连上了网络。
输入母亲留下的坐标,地图显示那是南美洲秘鲁境内的一处雨林遗址。进一步搜索后,程微惊讶地发现那里曾是二十年前一个中日联合考古队的发掘地点,而领队名单中赫然有林教授的名字。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一篇边缘学术期刊的报道中,提到该遗址出土了一批记载"记忆操控术"的古老石板,但石板在运回日本途中神秘失踪。报道配图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石板旁——那人手腕上隐约可见蛇形纹身。
"幽冥宗..."程微咬住下唇。母亲与这个组织的关系显然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正当她准备深入搜索"实验体07号"时,电脑突然蓝屏,随后弹出一个全黑窗口,几行血红色文字缓缓浮现:
"找到太虚镜
归还记忆
否则他会死"
文字下方是一个倒计时:71:59:59...数字正在一秒秒减少。
程微猛地合上电脑,心跳如鼓。是谁入侵了她的电脑?这个倒计时意味着什么?她看向熟睡的沈墨川,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三天后会发生什么?
窗外,雨声中夹杂着某种奇怪的响动,像是许多人在低声吟唱。程微想起老妇人的警告,轻轻拉开窗帘一角。
雨幕中,十几个披着银色斗篷的人影站在村口,每人手中捧着一面小镜子,镜面反射着诡异的光。为首者抬头望向窗户,程微急忙后退,但己经晚了——那人嘴角扬起,露出一个非人的微笑。
她认出了那个标志性的银色羽毛胸针。这不是幽冥宗的人,而是全新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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