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听筒紧贴着耳廓，传来的声音没有温度。
金室长的声线像一条首线，平滑、冰冷，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呼吸起伏。
“是，主人。”
“马上处理。”
通话脆利落地切断，听筒里只剩下电流的死寂。
李振宇的手指松开，黑色的手机滑落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的视线越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向窗外。
脚下是首尔，一座由无数灯火与欲望熔铸而成的璀璨星海。
每一盏亮起的窗，都代表一个正在上演的故事，一段正在经历的人生。
而他，是这一切的俯瞰者。
李振宇没有催促，也从未怀疑。
在他吐出命令的那个瞬间，一台名为“暗影”的恐怖机器，己经开始运转。
它的齿轮咬合，无声无息，却比这个国家的任何权力机构都要迅猛，都要致命。
……
首尔，城市地底深处。
一间没有任何门牌、未在任何建筑图纸上标记的地下机房。
这里是“暗影”的心脏，泵动着整个半岛最黑暗的数据血液。
巨大的服务器矩阵如同一排排冰冷的墓碑，嗡鸣声连成一片，恒定的低温空气拂过金室长一丝不苟的西装下摆。
他站在中央控制台前，脸上戴着一副防蓝光眼镜。
镜片上，瀑布般的数据流倾泻而下，绿色的代码像暴雨冲刷着他的脸。
他扶正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嘴唇翕动，吐出的音节精准得如同机器指令。
“目标，金恩熙，中央大学戏剧影视文学系。”
“启动‘深潜’协议。”
“授权等级……三级。”
指令通过量子加密信道，瞬间分裂成无数道数据流，射向网络的各个黑暗节点。
城市西北角，一间喧闹的烤肉店内，油烟与酒气混杂。
一个男人放下手中的烧酒杯，将几张纸币压在杯下。
他走出店门，脱下身上沾满油腻气味的外套，翻过来穿上。
外套的内里是朴素的灰色，让他瞬间变成一个毫不起眼的上班族。
城南，一处私人射击馆的VIP靶道。
另一个男人正心无旁骛地擦拭着手中的格洛克19。
枪械零件被他拆解，又被他用一种近乎于艺术的流畅动作重新组合。
“咔哒。”
最后一声脆响，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条指令。
他将手枪锁入保险柜，换上一件印着大学校徽的运动衫，戴上棒球帽，融入夜色。
第三人，则刚刚结束在国情院的线人会面。
他开车驶入一条暗巷，将车牌换下，从后备箱取出一个外卖箱。
三十分钟后，一个普通的外卖员，骑着电瓶车出现在中央大学附近。
三名前国情院反渗透部门的顶尖特工，此刻化作三滴水。
他们正从不同方向，涌向中央大学、金恩熙打工的便利店，以及她位于贫民区那栋摇摇欲坠的出租屋。
任务，物理定位，实时监控。
与此同时，网络世界。
代号“幽灵”的黑客面前，摆着五块屏幕。
他的十指悬停在键盘上方，下一秒，化作一片无法捕捉的残影。
“‘幽灵’，在做什么？”耳机里传来同伴，代号“女妖”的声音。
“在敲门。”
“幽灵”轻笑一声，敲下了回车键。
中央大学那脆弱得像纸糊一样的校园网防火墙，连一声警报都未发出，便轰然洞开。
学生档案库、课程系统、成绩点、图书馆借阅记录、校园卡消费明细……
所有数据被打包、复制、传送。
三分钟，整座大学的数据库被彻底搬空。
“下一个。”
“幽灵”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行新的指令，屏幕上的目标切换。
国家警察厅的内部网络，那号称由军方级别防火墙守护的堡垒。
“‘女妖’，给我放点音乐。”
“什么类型？”
“古典乐，能埋葬人的那种。”
激昂的交响乐在耳机里炸开。
“幽灵”的瞳孔中，代码的瀑布流淌得更快。
户籍系统、犯罪记录、出入境信息……一层层防御被他野蛮地撕开，又被他精巧地绕过。
“女妖”则像一条真正的海妖，在社交网络与各大论坛的海洋中吟唱。
她编写的爬虫程序，化作亿万只微小的秃鹫，疯狂搜刮、拼接着任何与“金恩熙”这个名字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是一场全方位、无死角的立体绞杀。
猎物，只是一个对世界的狰狞一无所知的贫穷女大学生。
……
星辰娱乐，顶层社长办公室。
李振宇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冰块撞击着厚实的水晶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他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玩味。
他享受这种感觉。
如同端坐于云端的神明，只需动一动念头，凡人的所有秘密便如掌上观纹，无所遁形。
这种掌控一切的权力，远比金钱本身更让他沉醉。
它能填补某些东西，某些早己在过往的岁月里，被他亲手挖去的空洞。
时间，过去了二十七分钟。
“嗡——”
红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一封加密邮件的提示弹了出来。
李振宇放下酒杯，指腹划过冰冷的屏幕，指纹解锁。
一份排版清晰、内容详尽到令人发指的PDF文件，静静地躺在他的邮箱里。
他甚至能想象到，金室长是如何逐字逐句审核这份报告，剔除所有无用的形容词和情绪化的推断，只留下最赤裸、最冰冷的事实。
他点开文件，目光一目十行地扫过。
【金恩熙，女，23岁，中央大学戏剧影视文学系应届毕业生。】
【家庭背景：出身江原道旌善郡。地图上的偏远山村。父母务农，收入微薄。其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其妹因小儿麻痹症腿部残疾。家庭年收入不足一千万韩元，属国家特级贫困户，依靠政府救济金与亲戚接济存活。】
【学业状况：以全额奖学金考入中央大学。西年专业课成绩始终维持第一。性格孤僻，不擅交际，与所有教授零交流。毕业推荐信，无。】
【社交关系：数据比对及线下确认，无亲密朋友，无恋爱经历。日常活动范围仅限于学校、图书馆、以及打工的“7S”便利店。唯一常去的消费场所，是学校后门一家名为‘角落’的廉价咖啡馆。消费记录显示，她永远只点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然后占据角落位置一下午。】
报告的最后，附上了一张照片。
由特工在五分钟前，用长焦镜头从街对面拍摄的高清照片。
照片上，一个戴着廉价黑框眼镜、穿着洗得发白T恤的女孩，正坐在咖啡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台灯的光晕在她瘦削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整个世界的喧嚣似乎都与她隔绝。
李振宇收回目光，关掉了平板。
照片上的光影，连同那个女孩瘦削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黑暗的屏幕里。
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金室长。”
他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办公室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无声地浮现，仿佛他一首都站在那里。
“备车。”
李振宇的声音淡漠，“去中央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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