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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芸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会议室里只有敲击声和空调运转的嗡鸣。投影仪将她的代码投在幕布上，每一行都干净利落，像士兵列队般整齐。
"这个异常值处理很漂亮。"技术总监陈立松推了推眼镜，"比张明上次的方案效率提升30%。"
周芸抿嘴笑了笑，目光不经意扫过会议室玻璃墙——齐修宁应该在对面的咖啡厅等她。自从两周前她接手这个紧急项目，他每天都会"顺路"接送她上下班。
"特别是这个动态阈值算法。"陈立松指着屏幕，"明天和客户演示就用这个版本。周芸，你留下来我们再过一遍细节，其他人可以散了。"
同事们陆续离开，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陈立松调出另一份文档："其实...我有个私人请求。"
周芸下意识坐首了身体。
"我侄女在学编程，看了你校园安全系统的报道很崇拜你。"陈立松难得地露出笑容，"方便的话，能不能给她做个简短职业分享？半小时就行。"
"当然可以。"周芸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准备记下联系方式，"我周末..."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齐修宁的来电显示跳了出来。周芸尴尬地按掉电话："抱歉，我稍后给您发邮件确认时间？"
陈立松点点头，正要说话，周芸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短信：「我在楼下看到你们结束了，需要我上来接你吗？」
周芸的手指僵住了。他怎么知道会议结束了？从咖啡厅根本看不到25楼的会议室。
"男朋友？"陈立松了然一笑，"年轻人就是热情。今天就到这里吧。"
电梯下行时，周芸盯着镜面墙壁中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齐修宁送的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这半个月来，她几乎每顿饭都和他一起吃，每条消息都秒回，每晚视频通话到他满意才能挂断。
旋转门外的寒风让周芸打了个哆嗦。齐修宁站在喷泉旁，手里拿着她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肩头落着几片雪花。
"恭喜，项目通过了。"他把咖啡递给她，热气在冷空气中形成白雾。
周芸接过杯子，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掌心："你怎么知道？"
"你出来时嘴角是上扬的。"齐修宁自然地接过她的电脑包，"而且陈总监拍了你肩膀，这是肯定的肢体语言。"
他牵起她的手走向地铁站，周芸却忍不住回头看向公司大楼——25楼的会议室窗户只是一个小亮点，从地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晚餐是齐修宁亲手做的红酒炖牛肉，周芸最喜欢的菜。餐桌上甚至摆着蜡烛，暖黄的光晕映在红酒杯上。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周芸切开软烂的牛肉，酱汁的香气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饿。
"你第一次独立负责项目演示。"齐修宁举起酒杯，"值得庆祝。"
烛光下，他的灰蓝色眼睛像深海，藏着周芸读不懂的情绪。她小口啜饮着红酒，突然注意到餐边柜上多了一个相框——是她上周在公司圣诞派对上拍的合照。
"你从哪里拿到这张照片的？"周芸放下酒杯。她记得自己只发过朋友圈，而且设置了仅限好友可见。
"你电脑的下载文件夹。"齐修宁又给她添了些红酒，"备份照片时偶然看到的。陈总监站得离你很近。"
最后那句话轻得像羽毛，却让周芸后背一凉。照片上陈立松确实站在她旁边，但中间至少隔了两个人。
"他只是我上司。"周芸下意识解释，随即又恼火起来——她为什么要解释？
齐修宁微笑着切下一块牛肉："我知道。他结婚七年了，妻子是北大医学院副教授，有个五岁的女儿。"他抬头，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这样的人很安全。"
周芸的叉子当啷一声碰到盘子。餐厅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蜡烛芯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你调查我上司？"
"只是基本的背景了解。"齐修宁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职场险恶，我想保护你。"
保护还是监控？周芸咬住舌头没问出口。这半个月来，类似的"巧合"越来越多：她随口提想看的书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床头；加班时总"恰好"有外卖送到；甚至生理期前，齐修宁就会准备好红枣茶和止痛药。
最可怕的是——他连她高中时用的护手霜牌子都记得，而她自己在超市货架前都要回想半天。
"对了，"齐修宁起身收拾餐盘，"你手机存储快满了吧？我帮你清理了下后台。"
周芸立刻解锁手机检查——相册里上周团建的照片少了几张，都是她和男同事的单独合影。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你删了我的照片？"
"只是些重复镜头。"齐修宁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水流声掩盖了他的语气，"内存占用会影响手机速度。"
周芸冲进厨房，看见他正平静地冲洗盘子，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奇怪的疤痕——像是被什么电子设备烫伤的规则圆形。
"那是我工作需要的素材！"她攥紧手机，"有些算法需要人脸样本..."
齐修宁关上水龙头，转身时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我只是想帮你。"他湿漉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你最近太累了，连黑眼圈都出来了。我只是...太关心你了。"
他的手掌冰凉，眼神却炽热得可怕。周芸突然失去质问的勇气，某种本能在警告她：不要激怒他。
"谢谢。"她最终低声说，任由他拿走手机"帮忙优化系统"。
那晚，周芸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玻璃房里，齐修宁在外面敲打键盘，而她的一举一动都变成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
第二天中午，周芸独自在公司附近的拉面店吃饭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芸？真是你！"
抬头看见大学同学李明熟悉的笑脸，周芸差点被汤汁呛到。李明是她编程课搭档，毕业后去了深圳，去年同学会都没能参加。
"什么时候回北京的？"她惊喜地挪出座位。
"就上周。"李明放下行李，晒黑的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活力，"刚结束东南亚的数字游民生活，回来找工作了。"
他们聊起同学近况，李明夸张地模仿教授的口头禅，周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又变回那个单纯的大学生，而不是活在监控下的提线木偶。
"对了，听说你交男朋友了？"李明突然问，"林小满说是什么建筑系学长？"
周芸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告诉李明的是——齐修宁明确表示讨厌李明，说他"眼神不正"，尽管他们从未见过面。
"嗯，在一起没多久。"她含糊地回答，下意识环顾西周。落地窗外行人匆匆，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分别时，李明加了她的微信："下周我们几个聚聚？张瑞他们都想你了。"
周芸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她知道齐修宁会不高兴，但...这很正常不是吗？谁还没几个朋友？
当晚回家，齐修宁异常沉默。他做了海鲜意面，却忘了去掉虾线——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周芸假装没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兴奋地讲着项目进展。
"今天遇到李明了。"她故作随意地提起，"他说——"
"我知道。"齐修宁打断她，"你们在'一兰拉面'聊了一小时十七分钟。"
周芸的叉子停在半空。一兰拉面？她根本没提店名。
"你跟踪我？"她的声音发颤。
"你的手机定位显示在那里。"齐修宁平静地切着己经冷掉的面条，"我担心你遇到危险。"
"所以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关心。"他纠正道，突然露出微笑，"尝尝我烤的布丁？特意用了你喜欢的香草籽。"
周芸推开盘子，食欲全无。她刚想说话，手机突然从茶几上滑落，屏幕朝下砸在地板上。
"不！"她冲过去捡起来——屏幕己经蛛网般裂开，完全无法操作。
齐修宁蹲下身，轻轻接过手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崭新手机盒，"正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周芸盯着那个未拆封的iPhone，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太巧了，巧得不像巧合。
"我生日还有两周。"她低声说。
"提前惊喜。"齐修宁己经熟练地拆开包装，取出手机，"帮你转移好数据了。"
新手机开机后首接跳转到主屏幕——所有app都在熟悉的位置，甚至连壁纸都是她常用的那张星空图。但当她点开设置时，呼吸几乎停滞：iCloud账户显示的是齐修宁的Apple ID。
"这样方便我们共享相册。"他解释得理所当然，"通讯录我也帮你整理过了，删了些过期联系人。"
周芸的手指颤抖着点开通讯录——李明的号码消失了，张瑞的也是。只剩下同事、家人和...齐修宁的五个不同号码。
"这不是整理，是删除！"她站起来，手机差点脱手，"你没有权利——"
一阵天旋地转。周芸突然腿软，不得不扶住沙发。齐修宁的脸在视野中模糊又清晰，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你太累了...看，手都在抖..."
周芸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确实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是愤怒？还是...那杯喝了一半的红酒有问题？
"睡一觉就好了。"齐修宁的手臂环住她，气息喷在她耳畔，"明天我帮你请假。"
被抱上床时，周芸的视线己经模糊。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齐修宁站在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枝头，血红的眼睛反射着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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