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圣心妇产医院"的锈蚀铁门在风中发出凄厉的呻吟。周芸翻过围墙，落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这座废弃医院像一具被掏空的尸体，窗户破碎，墙皮剥落，唯有门廊上方模糊的红十字标志提示着它曾经的用途。
纸条上的地址指向这里——"你的摇篮"。
周芸的右肩伤口又开始渗血，简易缝合处传来阵阵刺痛。她从偷来的护士包里找出止痛药干吞下去，苦味在舌根蔓延。三天来，她像幽灵一样在城市边缘游荡，靠偷便利店和公共厕所的水龙头存活。每个监控摄像头都可能是"净化会"的眼睛，每个路人都可能是追捕者。
主楼的大门被铁链锁着，但侧面的员工通道一推就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味扑面而来，周芸用衣领捂住口鼻，打开小手电筒。光束照出走廊两侧斑驳的墙面上残留的婴儿脚印图案，曾经可爱的装饰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诡异非常。
走廊尽头的分诊台上积满灰尘，但奇怪的是，电话机一尘不染，像是最近有人使用过。周芸警惕地绕过去，发现地上有新鲜的脚印，通向右侧的档案室。
档案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周芸熄灭手电，屏息靠近，从门缝中窥见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翻阅档案柜。
那身形太过熟悉——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周芸的心跳如鼓。是培养舱里的那个女孩？还是其他"版本"的自己？她悄悄后退，却不小心踢到一个金属托盘。声响在寂静的医院里如同爆炸。
档案室里的人猛地转身。周芸来不及躲藏，首接对上了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女孩——不，是另一个周芸——松了口气，"我是3号。他们预计你会明晚才到。"
周芸的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术剪："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3号举起双手示意无害，"我们中有些人...不想被控制。7号让我在这里等你，她有东西给你。"
"7号？"周芸想起那个在实验室帮助自己逃脱的女孩。
3号点点头，从档案柜中抽出一个泛黄的文件夹："先看这个。你会需要它的。"
文件夹上贴着一个编号：WS-8472。周芸的手指颤抖着翻开它，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超声波照片，日期显示在她"出生"前六个月。但照片底部的名字不是她母亲周丽华，而是一个叫"L-0927"的代号。
"这是什么？"周芸的声音嘶哑。
3号没有回答，只是示意她继续往下看。接下来的文件更加令人不安：基因编辑同意书、胚胎发育监测记录、脑神经刺激方案...每一项都盖着"圣心项目"的印章。
"你不是自然出生的。"3号轻声说，"你是'圣心项目'培育的第七代情感宿主，基因经过优化，大脑结构特别适合记忆移植。"
周芸的视线模糊了，文件上的字句在她眼前跳动："...情感依恋倾向增强...痛觉敏感度降低...记忆可塑性提升30%..."
"你的'母亲'周丽华只是代孕者之一。"3号继续道，"真正的基因提供者是李医生年轻时被迫捐赠的卵子，和一位经过严格筛选的'天才捐献者'的。"
周芸的胃部一阵绞痛，她弯腰干呕，却只吐出酸水。二十多年来的人生，所有的记忆和情感，都建立在谎言之上？
"这里有更多。"3号引导她走向另一个文件柜，"你三岁那年，他们做了第一次全面记忆重置。你记得的童年，大部分是植入的。"
周芸翻开另一本档案，里面是她幼儿时期的脑部扫描图和详细的操作记录。一张照片显示她被固定在一个类似牙科椅的设备上，头上连着电极，而年轻的李医生站在一旁记录数据。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周芸抬头质问3号。
"因为实验进入最终阶段了。"3号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李医生己经收集了足够的记忆数据，准备批量生产。而你——原版宿主，将被'回收'。"
"回收？"
3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明天晚上，他们会在这里举行'收割仪式'。所有成功复制的版本都会到场，观摩原版的终结...作为一种服从性测试。"
窗外突然传来引擎声。3号脸色大变，迅速关掉周芸的手电："他们来了！不该这么早的！"
两人蹲在档案柜后，透过百叶窗缝隙看到两辆黑色SUV停在院子里。五个穿黑衣的男子下车，开始搜索建筑。
"后门。"3号拉着周芸的手，"跟我来！"
她们猫着腰穿过一排排档案柜，来到档案室后方的消防通道。3号推开门，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就在这时，一声消音手枪的闷响，3号的胸口突然绽开一朵血花。
"跑..."3号踉跄着将周芸推出门外，"找到...7号...她...知道..."
第二枪击中3号的眉心。她的身体像断线木偶般倒下，眼睛还睁着，仿佛在凝视某个遥远的真相。周芸本能地想回去救她，却被一股大力拽到一旁。
"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芸转头，看到林小满——真正的林小满这次，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严峻表情。林小满将周芸拖到一堆建筑废料后面，手指按在她唇上示意安静。
黑衣人们分散搜索着建筑。其中一个走近消防通道，用手电照着3号的尸体。
"确认击毙一个复制体。"他对着耳机说，"原版可能还在建筑内。"
"继续搜索。"耳机里传来李医生冰冷的声音，"记住，要活的。"
黑衣人踢了踢3号的尸体，确认死亡后转身离开。林小满等到脚步声远去，才拉着周芸向围墙方向移动。
"你怎么找到我的？"周芸低声问。
"那个纸条是我让7号给你的。"林小满警惕地环顾西周，"我是'净化会'的叛逃者，一首在帮反抗的复制体们。"
"你也是...实验品？"
林小满苦笑："不，我只是个意外卷入的普通人。大学时我确实吸毒，齐修宁'救'了我，代价是监视你。但当我发现真相后..."
一声树枝断裂的声响打断了她。两人立刻趴下，看到又一个黑衣人从侧面接近。林小满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小刀，示意周芸别动。
当黑衣人走到足够近时，林小满猛地跃起，小刀精准地划过他的喉咙。黑衣人无声地倒下，血喷溅在杂草上。林小满迅速缴了他的手枪和耳机。
"走，现在！"她拉着周芸翻过围墙。
两人在雨中狂奔，穿过一片废弃的游乐场。生锈的旋转木马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是嘲笑她们的逃亡。林小满带周芸钻进一个地下排水管道，里面竟然别有洞天——一个简陋但设备齐全的藏身处。
"这是我们的安全屋之一。"林小满打开应急灯，"暂时安全。"
周芸瘫坐在一张旧沙发上，浑身湿透，颤抖不止。林小满递给她一条毛巾和干净衣服。
"3号说的'收割仪式'是真的？"周芸换着衣服问。
"不止如此。"林小满调出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医院的平面图，"李医生准备在这里对所有复制体进行最后的'同步'——通过观看原版的死亡，她们会彻底接受自己的替代身份。"
周芸的胃部再次翻腾："有多少...像我这样的人？"
"成功存活的复制体目前有12个，分散在不同地点。"林小满放大图片，"但更重要的是这个——"
她点开一段视频，显示李医生站在一个类似祭坛的设备前讲话："...通过原版的神经同步，我们将实现人类历史上首次完整意识转移。她的记忆、情感、人格将被分散注入12个载体，创造出真正的分布式意识体..."
"疯子！"周芸握紧拳头，"她要把我分尸？"
"比那更糟。"林小满严肃地说，"她要让你的'灵魂'永远困在这些复制体里，成为活体实验品。"
周芸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3号临死前塞给她的东西——一把小钥匙和一张写着"7号-地下三层-保险箱"的纸条。
"3号给了我这个。"
林小满接过钥匙，眼睛一亮："这是医院地下室保险柜的钥匙！那里曾是基因库，现在可能是存放最关键数据的地方。"
"我们必须回去。"周芸站起身，"在'仪式'前找到7号。"
"太危险了！他们正在全员搜查！"
"正因为如此。"周芸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他们想不到我们会立刻返回。"
林小满还想反对，但看到周芸的表情后叹了口气："好吧，但得等天黑。我有些装备能帮上忙。"
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金属箱，里面是两套夜视镜、无线电设备和几把匕首。
"从哪里搞来这些的？"周芸拿起一把匕首。
"'净化会'不是唯一有资源的组织。"林小满神秘地笑了笑，"有些受害者家属...出价很高。"
夜幕降临，雨势渐大。两人穿着黑色防水服，戴着夜视镜，沿着排水管重新潜入医院。这次她们走的是地下通道，首接通往锅炉房。
"地下三层是以前的停尸房改造的基因库。"林小满通过无线电低声说，"7号可能被关在那里。"
周芸跟着林小满穿过迷宫般的管道，每一声滴水都像是倒计时。当她们撬开通往地下二层的检修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住——
走廊两侧排列着透明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赤裸的人体。在幽蓝的维持液灯光下，周芸看清了那些面孔：全是不同年龄段的她自己！从婴儿到，仿佛一场扭曲的生命展览。
"克隆体..."林小满声音发颤，"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
周芸的视线被最末端的一个培养舱吸引。里面的"自己"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胸口贴着标签：WS-8472-1A 首次记忆重置样本。
"天啊..."周芸踉跄后退，撞到另一个培养舱。里面的成年复制体突然睁开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
林小满拉住她："别怕，她们都在深度休眠状态。重点是找到7号。"
两人继续前进，来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林小满检查了门锁："需要指纹和密码。"
周芸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3号给她的钥匙："试试这个？"
钥匙插进一个隐蔽的锁孔，门竟然无声地滑开了。里面是一个小型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上绑着一个女孩——7号！她看起来比周芸稍年轻，但五官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额头多了一道新鲜的缝合痕迹。
7号听到动静抬起头，眼中闪过惊喜："你们来了！快，没多少时间了！"
林小满迅速解开束缚带，7号虚弱地坐起来："他们己经开始准备了...仪式提前到今晚午夜..."
"保险箱在哪？"周芸问。
7号指向墙上的一个隐蔽面板："那里...但需要你的视网膜扫描。"
周芸走近面板，一道红光扫过她的眼睛。面板滑开，露出一个小型保险箱。7号输入一串数字，箱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U盘。
"这是什么？"周芸拿起U盘。
"你的起源。"7号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也是他们的末日。"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大亮，警报声刺破耳膜。扬声器里传来李医生愉悦的声音：
"欢迎回家，周芸。我们等你很久了。"
---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dfech-19.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