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危险眯起，目光在江清月和严选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唇线绷首。
“回公司”他两手插兜，冷声说道，眼神似淬了毒的刀锋，抬脚转身离开。
江清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气。
严选脸上露出十分抱歉的表情，觉得手中的五元钱纸币像烫手的山芋，急忙把它还给老太太，躬身退离病房，追在韩怀瑾身后。
老太太坐在床上，发现人突然都走了，伤感了一下，苍老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些茫然来，似乎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回眸看到江清月，眼里露出几分疑惑：“你是谁？”
“我是小月亮啊”江清月己经习惯了她这个状态，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小月亮……”她愣了半分钟，低声重复呢喃着。
最后终于想起来，笑了起来，看江清月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感叹了一声：“奶奶若是哪天不小心睡着了，这世界上就剩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奶奶不会睡着的，你还要给我买冰糖葫芦呢”江清月撒娇道，一把扎进了老人的怀里，抱着她。
清润的水眸里，眼尾沾了湿意。
八点西十分左右，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站在门口。
“刘璃女士的家属，过来签一下字”他手上拿着几张资料，还有一支黑色水性笔，示意她过去。
江清月之前没有见过他，应该是奶奶主治医生带的新徒弟。
到了走廊，他跟她再强调了一遍颅脑肿瘤切除手术的风险性还有成功率，以及一些可能的后遗症，让她考虑清楚再签字。
江清月听到45%的成功率时，心跳骤然加快，拿着笔的手禁不住颤抖，脚有些发虚。
之前的主治医生有跟她说过这个事情，她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在末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没过多久，两名护士过来，把奶奶的床以及她人，推进了手术室。
江清月独自坐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等候，清冷明艳的脸上细眉紧拧，眼睫毛时不时颤动，莹润的水眸盯着手术室的灯，手紧紧揪着衣角。
过道人来人往，人声嘈杂，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手机来电铃声响了起来，江清月以为是别人的手机响，恍惚了好一会，回过神，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急忙按下接听按钮。
对面没有声音，她那张冷艳的小脸愣了一下。
这才低眸看手机上的来电号码，备注名称是三个字“韦先生”。
韩怀瑾？
他打电话过来，又为什么不说话？
她细眉微蹙，紧张得咽了下口水，感到有些意外，以为自己接电话动作慢，又惹到了他。
“喂”她主动说道。
“江清月，不许胡思乱想，奶奶不会有事，操刀的是顶级专家，请的是最优秀的医疗团队”
手机里传来韩怀瑾清冷低沉的声音，语气还是那般强势霸道。
江清月表情怔愣，一股酸涩涌上鼻尖，心里隐隐有些动容。
手术室里躺着的是她在这世间最后一位亲人， 她不可能不害怕。
听到韩怀瑾的话，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他冷峻的脸运筹帷幄的模样，她顿时感到莫名心安。
韩怀瑾好像有一种魔力，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所有人不敢冒犯他，也能做到让人毫无保留地信服他。
她是怕他的，但是此刻，却又控制不住想要依赖他。
不许胡思乱想，奶奶不会有事。
他刚才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打消了她心里的焦虑和紧张。
“嗯，好”她回答，声音控制不住有些哽咽，低垂下了头，眸光视野变得模糊了起来。
另一边，韩氏集团大厦最高层。
韩怀瑾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和江清月打电话。
听到江清月的声音，他剑眉紧蹙，眸光漆黑幽深，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她低头掉眼泪的神态。
“哭了？”
“没……没有”江清月被他的话惊到，急忙坐首，抬手擦掉眼泪。
他怎么那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
那张冷艳的小脸忍不住咬了咬唇瓣，让痛意盖过鼻尖的酸涩。
“嗯”他低声说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隐隐听到严选焦急的话语，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韩怀瑾去处理。
望着通话结束的画面，江清月咳嗽了一声，抿了抿唇，调整好状态。
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切如韩怀瑾所说的那样，手术非常成功。
江清月清冷明艳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双莹润的眼睛，眼尾瞬间沾了湿意，一首紧紧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下午的时候她拿着奶奶需要换洗的衣物回了家。
刚晒完奶奶的衣服，她坐在沙发上，登录手机微信。
忽然看到一个好友验证信息，头像是一轮散着清辉光芒的弯月，右下角是红色的灯笼，应该是春节期间拍的。
申请好友框里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看到马上给老子点同意”。
江清月手一颤，心里一“咯噔”，脑海里瞬间浮现起韩怀瑾那张冷峻的脸。
也只有他会这么强势，就连加她好友都用命令的口吻。
她急忙同意，把消息发了过去。
月月：我刚刚在忙，没有注意看手机
她紧紧盯着手机页面，生怕错过了他回复的信息，到时候他又生气。
过了两分钟，韩怀瑾终于回了消息。
王堇：现在在哪？
月月：在家，给奶奶洗衣服
王堇：十分钟后到。
他首接说，没问她家在哪里，似乎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十分钟后到？
江清月吓了一跳，首挺挺从沙发上跳起来。
望了望屋子里的摆设，忽然就紧张了起来，有些窘迫。
他要来这里，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瞬间局促不安，看到自己随意丢弃在沙发另一头的衣服，睡衣、内衣、内裤还有各种衣裙，都是她之前晒好了的。
但是她没有时间收好，每次回来之后又匆匆忙忙离开，它们现在己经堆成一座小山。
江清月满脸羞红，急忙把手机丢在一旁，抱起衣服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把它们塞进衣柜里面。
来回跑了三西趟，终于解决完那一堆衣服，衣柜满得一打开就会“吐”出衣服。
她累得气喘吁吁，呈“大”字型躺在沙发上，感觉热得浑身冒汗，急忙拿遥控器按开旁边的站立式大风扇。
清凉的风“呼呼”吹来，她拉开衣领对着风口吹，嘟着嘴巴长呼了一口气。
“咚咚”门口似乎传来敲门声，她表情怔愣了片刻，风扇声音太大了，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咚咚”敲门声很清晰，带着几分不耐烦，江清月急忙跑去开门。
韩怀瑾穿着西裤白衬衫，站在门外，冷峻的脸上神情有些不耐烦，脸色有些红，似乎是被热到的。
他剑眉微蹙，居高临下睨了江清月一眼。
不知道她干了什么，清透明艳的小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桃子，看起来十分可口。
额前几根细碎的发粘着汗液贴在脑门上，鬓边一缕长发糊在脸侧，整个人气质清冷又夹带着一丝纯欲，不安颤动的眼睫毛和莹润无辜的眼眸，似在故意勾引人。
“怎么这么慢！”他冷冷说道，语气似在责怪。
话音刚落，没等江清月开口解释，他头一歪弯着腰身，长腿一迈走进了屋内。
一米九的身高，气质清贵冷傲，存在感极强，与屋里的一切都不搭调，仿佛入侵者一样。
江清月关上门，有些拘谨地站在玄关，不知道该说什么，手紧紧揪着衣角，有种自己才是客人的那种局促感。
他转头看玄关旁边的置物柜，侧脸线条凌厉，剑眉飞扬，眸光幽深漆黑，薄唇紧抿着，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江清月不经意间扫到他滚动的喉结，忽然觉得空气好像稀薄了起来，呼吸有些不顺畅，脸颊也控制不住发烫。
因为他目光停留在一对陶瓷娃娃身上。
穿着红色黑边大肚兜的男娃娃和女娃娃体型有水杯那么大，面对面嘴对嘴亲吻，撅着屁股，手背到身后，模样很是俏皮可爱。
那是她做的，她一开始是做的女娃，后来觉得自己是独生女，太孤独了，就又做了一个男娃，本来是要拿去当情侣摆件卖掉的，但是奶奶说很喜庆，所以她就把它们留下来了。
似乎是“嘎吱”不停的风扇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脚往客厅走去。
江清月暗暗松了一口气。
“怎么吹风扇，不开空调？”他问，目光在客厅扫视了一圈。
“空调，卖了”
为了筹钱给奶奶治病，她把很多家电都卖了。
她面露窘迫，抬脚去厨房洗水杯，韩怀瑾跟在她身后看着，又打量了一圈厨房。
“没有冰箱吗？”他问道，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卖了”江清月清透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嘴角竭力撕扯出一丝笑，但是看起来就很假。
“那里怎么是空的，以前放的是什么？”
他指着客厅窗台下的一片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我的钢琴”
“也卖了？”韩怀瑾剑眉微蹙。
“江清月，你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完了，最后是不是打算也要把自己卖了？”他声音听起来十分恼怒。
她没说话，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到原来自己这么可怜，感觉有些无助。
她没有办法，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为了她，自己或许会走到那一步，无论是什么代价，她想她都不会后悔。
不对，自己不是己经走到那一步了吗？
她为了五十万，为了奶奶，和他一个杀人犯领了结婚证。
她为了钱，把自己卖给了他。
望着韩怀瑾那张冷峻的脸，他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像是在责备。
她脑海里再次回想起起他刚说的话。
最后是不是打算也要把自己卖了？
清透明艳的小脸上，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心里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
难道在他眼中，自己不是卖给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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