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和江晓漫终于回到了这座承载着他们爱恨交织、历经生死别离后重获新生的城市。
喧嚣的车流、林立的高楼,熟悉的街景扑面而来,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与踏实感。
回到公寓稍作安顿,陆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独自驱车前往京城烈士陵园。
他需要空间,需要与那位只相处了几个小时、却用生命守护了他、也守护了无数人的父亲,进行一次灵魂深处的对话。
秋日的阳光透过松柏的缝隙,洒在陆长平烈士庄严肃穆的黑色大理石墓碑上。
照片里的父亲,目光深邃而坚定,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注视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儿子。
陆辰没有带花,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墓前。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沉淀的沧桑与沉静,己非昔日那个锐气逼人的年轻军官。
他缓缓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动作流畅,带着刻入骨髓的军人印记。
“爸,我回来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您用命换来的这条命,回来了。”
他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凉的墓碑,仿佛依靠着父亲宽厚的肩膀。
目光投向远方层林尽染的秋色,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您知道吗?在狼窝荣誉室看到您照片的那一刻,我全都想起来了……想起您扑向那个绿色罐子时的背影,想起您最后那句‘儿子……”
陆辰的声音微微发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我当时……恨自己不够快,恨自己没能保护好您……”
他停顿了很久,似乎在整理汹涌的思绪。
“后来在西南医院醒来,我忘了您牺牲的事,忘了那场战斗……像个傻子一样。是漫漫,她带着我一点点找回记忆,带我来这里看您。那时候,我看着您的照片,心揪着疼,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明白了,那是血脉相连的痛,是儿子对父亲本能的感应,就算记忆丢了,心还记得。”
陆辰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释然与敬重。
“爸,您这一生……太苦了。隐姓埋名二十多年,背负着不能言说的使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相认。最后……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为了保护我……”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
“您是个真正的英雄,是儿子心中最高的山。能和您相认,哪怕只有几个小时,知道我的父亲是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好汉,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说起小时候对父亲的模糊想象,
说起母亲提起父亲时的温柔与骄傲,
说起自己在部队里如何拼命训练,
说起“雷霆破晓”行动中感受到父亲在暗处给予的指引……
他像一个终于找到倾诉对象的孩子,将积压在心底几十年的孺慕、思念、痛惜和自豪,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方冰冷的墓碑前。
“您放心,爸。”
陆辰最后站起身,再次郑重地敬礼,眼神坚定如磐石,
“儿子会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来!替您看着这太平盛世,守护好您用生命换来的安宁。我会照顾好漫漫,给她一个安稳幸福的家。您未竟的事业,您守护的这片土地,只要需要,我陆辰随时都在!”
秋风掠过松林,发出沙沙的低语,仿佛是对这位归家赤子最深沉的回应。
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这一刻,生与死的界限仿佛模糊,只有精神的传承在无声流淌。
离开烈士陵园,陆辰和江晓漫又踏上了南下的旅程,回到了那个承载着陆辰童年记忆的京郊小镇。
他们一同去给爷爷奶奶和母亲上香。
在老家,江晓漫看着陆辰母亲墓碑上温柔的照片,轻声问身边的男人:
“石头哥哥,爸的墓……要不要申请迁回来?和妈合葬在一起?这样……他们也算团圆了。”
自从陆辰受伤昏迷以后,江晓漫就自己改了口,陆辰也没表现出惊讶,两人都对此感觉很自然。
陆辰沉默地看着母亲墓碑旁空着的位置,目光深邃。
他想起那片肃穆的烈士陵园,想起络绎不绝前来瞻仰的人们,想起父亲墓碑上那代表着无上荣光的“永垂不朽”。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漫漫。”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他引用了伟人的诗句,目光望向远方连绵的山峦,“
爸是华夏的英雄,他牺牲在守护国境的地方,他的名字刻在华夏国的功勋簿上,安息在无数人敬仰的地方,那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那里,有他的战友,有他守护的这片土地的魂。把他迁回来,反而像是把他从那个属于英雄的集体里剥离了出来。”
他顿了顿,看向江晓漫,眼神温柔而坚定:
“妈在这里也很好。有爷爷奶奶陪着,守着老宅,守着我们的根。爸……他属于更广阔的天地,属于国家的记忆。我们常去看看他就好。他们虽然不能同穴,但心永远在一起。我相信妈也懂,也会支持爸的选择。”
江晓漫看着陆辰眼中那份对父亲事业的理解和崇敬,那份超越个人情感的胸怀,心中充满了感动。她用力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嗯,你说得对。爸是英雄,英雄就该在英雄的地方安息。我们常去看他,也常回来看妈。”
回到京城,陆辰心中那份对事业的牵挂愈发强烈。
他带着江晓漫,来到了阔别己久的116国防教育公司。
车子驶进公司所在的园区,远远就看到公司大楼前站满了人。当陆辰推开车门走下来时,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瞬间爆发!
“陆总!欢迎回家!”
“总教官!想死你了!”
“嫂子好!”
所有员工,从教官到行政人员,整齐地列队,脸上洋溢着真挚的激动和喜悦。
他们自发组织了这场简单却无比热烈的欢迎仪式。横幅拉起——“欢迎英雄陆总回家!”
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面孔,看着公司井然有序、甚至比他在时更加充满活力的景象,陆辰的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站在最前面、笑容中带着深深疲惫却也无比欣慰的李长超身上。
陆辰大步走上前,没有多余的言语,张开双臂,给了李长超一个结结实实、充满力量的拥抱!
他用力拍打着李长超的后背,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深深的感激:
“长超!好兄弟!辛苦了!真的……辛苦了!”
千言万语,都化在这一个拥抱和一声“辛苦了”里。
陆辰深知,在他被紧急召回、重伤昏迷、失忆恢复的漫长日子里,是李长超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公司的重担,顶住了压力,稳住了军心,让116这艘船在他缺席时不仅没有沉没,反而乘风破浪,驶得更稳。
这份情谊,这份担当,重逾千斤!
李长超的眼眶瞬间红了,回抱着陆辰,声音也有些哽咽:
“辰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公司是你的心血,也是兄弟们的家!守着它,应该的!”
周围的员工们看着这一幕,不少人也悄悄抹了抹眼角。
这份在商场上并肩作战、在生死考验中淬炼出的兄弟情,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动人。
陆辰松开李长超,转身面向所有员工,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谢谢你们守住了116!谢谢你们等我回来!”
掌声再次雷动,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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