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衾之蹲在磨坊的阴影里,用袖子擦着鼻血。男孩身形单薄得像张纸,右眼己经肿得睁不开,嘴角还挂着血丝。磨坊外蝉鸣刺耳,阳光毒辣,但这里却阴冷得像口棺材。
"他又打你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刘衾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吴元——那个总是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的"幽灵"。吴元比他还要瘦小,苍白的脸上嵌着两颗黑得吓人的眼珠,走路轻得像猫。
吴元靠在墙面,瘦削的身子几乎与惨白的墙融为一体。他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村里人都说他是"风吹就倒的纸人儿"。此刻,他正用那双因为常年生病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盯着窗外远处田埂上健步如飞的刘靖平。
"瞧他那得意样儿。"吴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上脱线的线头。
刘衾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次是我活该,我没把他的作业写完。"
吴元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手帕,递给刘衾之。手帕上有股淡淡的药草味,和吴元身上永远带着的气息一样。"他整天打你,"吴元突然说,声音平静得不像个孩子,"你就不想杀了他?"
刘衾之擦嘴角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吴元,对方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缓慢地擦拭着。"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同样平静。
吴元蹲下身,与刘衾之平视:"我能帮你。"他凑近一些,呼出的气息带着药味的凉意,"我把他约到他家后院的井旁边,到时候找准机会之后你就把他推下井里。"
像是担心他不同意一样,吴元歪着头看他,那眼神让刘衾之想起去年冬天看到的死鱼——眼睛也是这么浑浊无光。"你放心,不用担心年龄的问题,年龄和杀人有什么关系?"吴元轻声说,"小孩子的尸体更容易处理。"
磨坊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刘衾之缓缓抬起头,首视吴元的眼睛。两人对视了漫长的几秒钟,然后刘衾之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吴元第一次感到后背发凉。
然后刘衾之突然从身后掏出那把生锈的剔骨刀——
"真巧,"刘衾之轻声说,嘴角微微上扬,"我也是这么想的。"
吴元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他伸手接过那把刀,指尖轻轻抚过锈迹斑斑的刀刃:"你早就计划好了,生锈的刀更好,伤口容易感染。"他抬头看刘衾之,"你计划多久了?"
"从他把我推下楼梯那天开始。"刘衾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周零西天。"
"上周就准备好了。只是..."他犹豫了一下,"一个人有点难办。"
刘衾之斜着眼看向了吴元“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杀他?”
吴元愣了一下才笑着说:“有的人的存在对于别人来说就是原罪。”
刘衾之点点头,看着吴元从用来遮挡太阳的灰蓝色披风下掏出一个小纸包笑着说:"砒霜,我妈带我去孟医生那边看病的时候我从孟医生的药柜里偷偷拿的。"他打开纸包,露出里面白色的粉末,"可以涂在刀上,双保险。"
两人再次对视,眼神中都带着某种诡异的默契。谷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刘衾之迅速将刀藏回稻草堆,吴元则将纸包塞回袖中。
"刘衾之!你个怂包躲哪儿去了?"刘靖平的声音由远及近,"说好今天给我带高粱饴的!"
刘衾之迅速低下头,恢复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吴元则靠在墙边,开始虚弱地咳嗽。
谷仓的门被一脚踹开,刺眼的阳光涌进来。刘靖平身影堵在门口,逆光中像座小山。
"原来你在这儿!"刘靖平大步走进来,一把揪住刘衾之的衣领,"我的高粱饴呢?"
刘衾之抖着声音回答:"我...我没钱买..."
"废物!"刘靖平扬手就要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吴元适时地插到两人之间,轻轻拍着刘靖平的背:"别生气,对身体不好。"他转头对刘衾之说,"你不是说明天一定带吗?"
刘衾之连忙点头:"对、对,明天一定..."
刘靖平哼了一声,松开刘衾之的衣领:"明天再没有,看我不揍死你!"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瞪了两人一眼。
等刘靖平的脚步声远去,吴元从稻草堆下取出那把剔骨刀,递给刘衾之:"明天傍晚,水井边。"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就好像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会提前在井沿抹上油,让他滑下去时没人会怀疑。"
刘衾之接过刀,用拇指试了试刃口:"我会涂上砒霜的。先捅他,再推下去。"他抬头看吴元,"要让他知道是谁杀了他。"
吴元嘴角微微上扬:"我会告诉他,是我们一起。"他伸手与刘衾之击掌,吴元的手掌冰凉得像死人。
阳光从门缝斜射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佝偻的成年人。谷仓外,一只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在预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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