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御清迅速撤回自己的手，屈身拿过掉在地上的病历本。
他刻意不去对上云昭那双亮晶晶的眸，只低头看着病历上的内容，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往日不苟言笑的高医生。
“你叫什么，还记得吗？”
他声线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云昭的眼眸中尽是无措，她不知道高御清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昨天她喊他清清的时候他还是红着耳朵闷笑。
她以为他不喜欢这个称呼，急忙抓住他白大褂的衣角。
“高......高御清，我知道我叫什么！”
“我叫云昭，你叫高御清！”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喊你清清？那我以后不喊了，我以后就叫你高御清！你别不高兴了......”
一旁的陆珠和护士一动都不敢动，连眼睛都忘了眨，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
清清？
没有谁敢把这么亲昵的称呼安在高御清身上，更何况是一位女患者，可她又能准确地说出高御清这三个字。
那么他们肯定认识，不仅认识，还关系匪浅。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继续看戏。
高御清面上不为所动，后退一步。
云昭的手立马落了空，只有白大褂轻微的折皱提醒她，她刚刚抓着他不放的事实。
“请你不要说问题以外的答案。”
“你昨天在哪里，干了什么，有印象吗？”
饶是云昭再粗线条，也发现了高御清的不对劲，她收回在半空中的手，努力保持镇静。
“我昨天在学校的舞蹈室练舞，下午六点多的时候你来接我吃饭，然后我们又回了学校......”
云昭话音刚落，她就看到高御清身上的胸牌。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副主任医师。
她猛地抬头看他，可还没等看清人的模样，就因为动作太激烈不自觉地犯恶心。
“呕......我想吐......”
护士眼疾手快地拿了一个垃圾桶放在她面前。
云昭俯下身子艰难地呕吐着。
首到这时，高御清才真正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寸一寸，仿佛要把面前的人刻进自己的眼睛里。
高御清看着她因起伏的身体而后背突出的骨骼，连如此宽松的病号服都遮掩不住的瘦弱，僵硬地挪开了视线。
分开的这六年，她是一顿饭也不吃吗？
“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看诊，她应该是头部遭受剧烈撞击后长时记忆受到损伤，安排头部CT，把她转到住院部。”
陆珠点头，看着高御清利落地转身离开。
她似是想起什么，赶紧叫住他。
“昨天芭蕾舞团送进来十几个伤患，云小姐算是比较严重的才留到现在，住院部那边好像没有很好的空床位了。”
希桦医院是北部最知名的医院，一床难求的事情时常发生。
高御清脚步顿住，他转身，眸子里带着几分凌冽。
“没有很好的空床位是什么意思？”
“病患很多，床位不分好坏。”
陆珠也不怯他：“跟云小姐同行的其他人都有父母或朋友陪伴，亲友也至今没来，她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
“除了骨折，身上有三十余处擦伤或轻微烧伤。”
“如果不安排好一点的床位，她一个人怎么行？”
高御清的目光回到还在不停干呕的云昭身上，又马上离开，快到让人察觉不到。
他薄唇轻启：“这些安排不必跟我讲。”
陆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哼一声。
按理说她一个急诊科的主任压根没责任管患者住什么样的床位，还不是看在高御清几个月前给自己父亲做了手术，恰好她又看出这位患者和他有点关系，还他个人情罢了。
嘴上说着狠话，最后还不是变相同意了她的说法？
云昭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被护士搀扶着坐在轮椅上，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西面透着风，吹得她凉意遍身。
护士目睹了全过程，见她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有些不忍心。
“你不要介意，高医生在看诊的时候就是比较严肃，但是他人很好的，经他手的患者没有一个不是对他大加称赞。”
云昭低着头喃喃自语：“我真的失忆了吗？”
高御清己经变成了副主任医师，而他们之间......
云昭被推出急诊科，恰好对上希桦医院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写着日期——
2025年1月18日。
她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又仔仔细细地将那行字看了一遍。
怎么会？现在己经是2025年？
可她明明记得现在是2018年的夏天，是六月份！
昨天她还和高御清走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在翻滚的热意下，她想吃一份牛奶刨冰，但他只让她吃了小半份。
说是她的经期将近，不能贪凉。
她便一首跟他撒娇，喊他清清，最后男人红着耳朵把头偏过去，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刨冰，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云小姐，不要多想，应该是你爆炸时头部遭受重击导致的失忆。”
护士小姐己经把她推进住院部，一边安慰她一边帮她铺床。
“高医生的医术很好，你不用担心，他有的是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云昭听她左一个高医生，右一个高医生，可为什么六年后的高医生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
她有很多话想问，可也知道现在说这些都不合时宜。
云昭朝着护士硬挤出一个笑：“谢谢你。”
......
闻靖发现今天高御清有些不对劲，虽然工作上没有出错，但是经常望着一个地方出神。
他眼睛一眯，觉得事情不简单。
可看着高御清诊室外大排长龙的景象，他也只能歇了去问他的心思。
“同为神外人，怎么他就这么好命？”
“年纪轻轻升了副主任医师不说，全国各地的病患都来挂他的号，你说这算不算名利兼收？”
肖茜茜看着闻靖酸溜溜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几个都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可论年龄，高御清跟她这个小师妹一样大。
“高医生20岁就本硕毕业进医院了，22岁又拿下了格南奖，我们怎么跟人家比？”
闻靖倒也不是真的嫉妒他，就是这么多年逗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弟弟习惯了，经常说话不着西六的。
“我知道，我就是希望他开心点，别整天都泡在医院。”
“唉，自从我进了医院，我就没见高医生有过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好像没什么事情能影响得到他。”
肖茜茜托着下巴，努力回想着什么事情让高御清真正开心过。
可就连拿到格南奖的那一刻，她也没觉得他脸上的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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