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觉得今天的高御清不太对劲。
起因是他一大早刚到办公室就被叫去一对一指导论文，虽然语气还跟之前一样，但他就是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他偷偷看了眼高御清今天的日程表，心里的疑惑更甚。
上午十点要开一台手术，下午两点要去门诊坐诊，晚上还有一个临时的学术会议，而且今晚还要值夜班。
更何况他昨晚会诊被打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医院，文道暗自打量着高御清的脸色，发现他眼下的乌青很明显，心下了然，那就是昨天一晚上都没睡。
他趁着高御清喝水的空隙，见缝插针道：“老师，您今天十点还有一台手术，要不您先休息吧。”
高御清放下水杯，语气平淡，仿佛熬了一晚的人不是他自己。
“没事，我们继续。”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闻靖打开：“继续什么继续？”
“你不要命，你的病人还想多活几年呢，要是他知道自己的主治医生做手术前一晚没睡觉，连轴转就上手术台，肯定吓得自己就能把头合上不让你动手。”
文道强忍笑意，努力把目光集中在自己写得像屎一样的论文上。
高御清抬眼望他，眼底带着警告。
“怎么，你这受了情伤就来折磨你的学生？”
“文道，你还没吃早饭呢吧？我这有一份，你拿去吃。”
文道受宠若惊，他接过闻靖手里的饭盒，饭盒是透明的，依稀可见里面丰富营养的食物种类。
他嘿嘿一笑：“真巧，我特别爱吃虾饺！”
高御清压根不在意两人在他旁边一唱一和的举动，长指在鼠标上轻点两下，将电脑页面关闭。
他起身，熟练地拉出桌子下面的折叠床。
“我要休息了，我相信你们没有盯着别人睡觉的癖好。”
闻靖刚那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自己一早晨的举动有多么可笑。
他为了那点失控的嫉妒，打乱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节奏，还差一点连累等着他救命的病人。
医生这个职业，可以说是几乎为零的容错率。
而他的每一台手术都要求绝对的冷静和理智，情绪是不允许出现在工作之中的，他手下的刀不是任人宰割的动物，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那些人的背后是一个等待家人痊愈的家庭。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可一闭上眼，好像就能听到云昭在他旁边一首问“你原谅我了吗”、“我是你女朋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配得刚刚好”......
高御清烦躁地起身，吐出一口浊气，轻车熟路地拉开柜子，给自己开了半片安眠药。
无论如何，他要对他的病人负责。
而云昭......他凌晨帮她还完了欠款，就当是这些天对她冷淡的补偿。
......
谢飞翔回到病房，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
桌上的早餐一口没动，杨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云昭也望着窗外出神。
他心里暗叫不好，这杨树平常也是个活泼的性子，怎么一遇到云昭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云昭见到谢飞翔，抿了抿唇：“谢谢你帮我接水。”
“这点小事说什么谢？”
谢飞翔轻咳一声，招呼着他们吃早餐：“怎么不吃？这早餐都要凉了，这可是我们跑了好几个早餐店买的呢！”
云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筷子，谢飞翔赶紧往她碗里夹了一个小笼包。
杨树也知道自己不该在她面前展示这么明显的情绪，努力回过神，扯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
谢飞翔在心里翻着白眼，早知道气氛这么尴尬，他就不陪他来了。
追不追得到全看缘分，自生自灭吧。
两人不说话，他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
“我刚去接水，听到好多医生护士都在说，昨天半夜有个男人来闹事，把一个医生给打了。”
杨树根本没心情听他讲故事，只敷衍地附和了一声：“嗯，然后呢？”
“好像是他觉得那个医生故意收费，就把人给打了。”
谢飞翔努力回忆着自己听到的传闻，像是想起什么，一拍手，激动得差点把粥打翻。
“就是咱们上来的时候碰到的那个男医生啊！”
“长得比咱俩都高，五官特别立体，身材也好，盘靓条顺的，我还说让他来跳芭蕾算了！”
云昭自始至终都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到“被打了”的时候，又莫名地心头一跳。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她凌晨问高御清脸上怎么伤的，他分明说是医疗器械砸伤的。
杨树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朗，嗤笑一声：“人家不也没搭理你吗？”
“人家当然不搭理我，我听这边的医生说，这个男人是神经外科的一把刀呢，你想想，一台手术估计就能拿十几二十万吧。”
话音刚落，云昭急切的声音就在病房响起：“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叫高御清？”
谢飞翔和杨树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他努力回忆着：“高......只知道姓高，但具体叫什么不知道，有人叫他高主任，有人叫高医生。”
这下云昭是彻底吃不下了。
她皱着眉放下筷子，看来六年后的高御清和六年前没什么两样，遇到事从来不跟她说，每次都是她自己发现，结果他己经默默解决好了一切。
云昭一边生气，一边懊恼自己的粗线条。
凌晨的时候他的情绪明显不是很好，她还以为是自己惹他生气了，结果竟然短短几个小时遭遇了一场医闹。
谢飞翔看着情绪变化明显的女人，心虚地看了眼杨树。
他好像说错话了是不是？
杨树没理会他，担忧地开口：“云昭，你怎么了？头不舒服吗？”
云昭勉强地笑了笑，摇摇头。
她沉默了一瞬：“杨树、谢飞翔，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们来看我，虽然我现在失忆了，不太认识你们，但是之后我会努力恢复记忆的。”
杨树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这么说就是在赶人了。
谢飞翔还处在震惊之中，他看看云昭，又看看杨树，一瞬间头转得比陀螺还快。
等出了病房门，谢飞翔就忍不住问：“云昭失忆了？！”
“嗯，说是失去了六年来的记忆。”
“我滴个乖乖！六年！”他彻底被吓到了，张着嘴都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杨树也不装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谢飞翔脑子一转，他眨眨眼：“不过这也是好事啊！”
“她既然失忆了，你还不趁热打铁，跟她说她失忆之前你们关系就不错，见缝插针追求她不就完事了吗？”
杨树下意识反驳：“骗人？这样不好吧。”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你救她出火场，而且你们失忆之前就是好朋友，这也不算骗！”
谢飞翔没告诉他，他总感觉要是自己这兄弟再不出手，就彻底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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