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号”驶入雾泽时，水汽立刻漫上船舷，凝成半透明的水珠，珠里映着扭曲的影子——有时是缠绕星晶的藤蔓，有时是刺穿藤条的星晶尖，看得人眼晕。凯尔用星晶片在船头画了道光符，雾气才稍稍退开，露出脚下墨绿的水面，水底下隐约有东西在动，像无数纠缠的根须。
“这里的雾会骗人。”莉莉盯着水珠里的影子，突然发现那些影子在重复同一个动作：星晶与藤蔓相互撕扯，却在最用力时同时断裂，“它们在放大过去的敌意。”
船行至一片浅滩，水底冒出密密麻麻的藤根，根须上长着倒刺，正勾住块星晶碎片往泥里拖。而不远处的石缝里，星晶簇成尖刺状，刺尖泛着寒光，瞄准了游过的藤叶。
“真像小姑娘说的，互相敌对。”凯尔想用船桨拨开藤根，却被倒刺勾住，桨叶上的星符突然发烫，投射出段画面：雾泽原本是片湿地，星晶长在水底过滤杂质，藤蔓浮在水面涵养水源，首到一场地动让两者的生长环境互换，星晶被晒得焦躁，藤蔓被泡得扭曲，才生出敌意。
莉莉摘下胸前的徽章，放在水面。徽章的光穿透雾气，照见水底深处——那里有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心，半块星晶与半段老藤正紧紧嵌在一起，像枚未完成的共生徽章，周围的藤根与星晶尖，其实都在往漩涡里生长，只是方向偏了，才变成互相攻击。
“它们不是想伤害对方，是想找到原来的位置。”莉莉突然明白，“就像迷路的人，急着回家，却走错了路。”
她让凯尔把船划向漩涡，越靠近，雾气越浓，水珠里的影子也越清晰：有星语者为救溺水的守护者，用星晶劈开浊流；有守护者为星语者挡住落石，用藤蔓织成盾牌。这些影子与敌意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像块两面都刻着花纹的镜子。
“看！”凯尔指向漩涡边缘，那里的藤根倒刺正在变软，星晶尖的寒光也渐渐褪去，靠近漩涡中心的部分，甚至开始互相缠绕，只是动作生涩，像初学握手的孩子。
莉莉取出从星尘森林带来的藤籽，撒向漩涡；凯尔将星晶片掰碎，抛入水中。籽与碎片落入漩涡的瞬间，中心的半晶半藤突然发亮，射出两道光：一道顺着藤根蔓延，让所有倒刺化作柔软的卷须；一道沿着星晶尖流淌，让尖刺变成圆润的晶珠。
雾气里传来“咔嗒”声，像无数东西正在和解。水底的藤根与星晶开始重新排列，藤须托着星晶向上生长，星晶的光透过藤叶照向水面，在雾里织成透明的网，网眼处结出小小的花苞，一半是藤瓣，一半是晶蕊。
“是共生的花！”莉莉伸手去接一朵刚绽放的花，花瓣上沾着雾珠，珠里的影子变了：藤根缠着星晶吸收养分，星晶靠着藤叶遮挡强光，水底下，小鱼在它们周围游弋，叼起落下的晶屑与花瓣，吐出的泡泡里都带着微光。
岸边传来响动，是群背着藤编篓的守护者，篓里装着星晶块；还有几个星语者，正用星符净化雾气。他们看见“同行号”，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雾泽的敌意散了？”一个守护者摸了摸身边的藤根，卷须正亲昵地缠上他的手腕，“我们祖辈传下的规矩，是永远别让星晶靠近藤丛。”
“我们的典籍里也写着，雾泽的藤蔓会吞噬星力。”星语者捡起一块星晶珠，珠里映出藤叶的影子，“看来，规矩也会变老。”
他们邀请莉莉和凯尔上岸休息，雾泽中心的漩涡己变成片清澈的池塘，池底的半晶半藤长成了座小小的石台，台上刻着新的字：“错位的共生，只需轻轻转个方向”。
离开前，守护者们送了张藤编的地图，上面用汁液标出了雾泽深处的“回音泉”；星语者则给了块星晶镜，说泉水能照见“被遗忘的约定”，需要星晶的光才能显影。
“下一站去回音泉吗？”莉莉把地图铺在船板上，藤编的纹路在星晶光下渐渐舒展，露出泉眼的位置——就在雾泽与一片火山岩地的交界处。
凯尔擦拭着星晶镜，镜面映出船桅上的藤条辫，辫梢正指向雾泽深处：“去看看，那些被遗忘的约定，是不是也藏着共生的秘密。”
“同行号”再次启航时，池塘里的共生花纷纷飘落，花瓣与晶蕊在船后铺成光的路径，雾气为船让开通道，露出前方隐约的水声。莉莉把刚结出的共生花籽收进袋里，凯尔则将星晶镜挂在胸前，镜面反射的光，正好照亮了地图上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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