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帆船沿着光脉支流行驶，船身两侧的星纹与绿蔓随着韵律轻轻起伏，像在呼应着刚修复的共生法则。源生之核悬浮在莉莉掌心，光芒里偶尔会闪过星晶碑旁那些温暖的画面——阿芽哼唱的侧脸，年轻星语者与守护者并肩修补石碑的身影，还有那朵缠绕着星纹与绿蔓的白花。
“它好像在储存记忆。”莉莉指尖轻触源生之核，光核里立刻漾开一圈涟漪，映出刚才山谷外的景象：光脉支流正顺着星晶碑的指引重新分流，那些曾因失衡而干涸的支流里，正慢慢涌出带着星芒的绿水，水底还沉着一些破碎的星晶片与枯萎的藤蔓，像被时光遗弃的碎片。
凯尔突然指向船舷外：“看那里。”
一条支流的水面上，漂浮着无数透明的泡泡，每个泡泡里都裹着细碎的光影。银帆船靠近时，泡泡纷纷撞在船帆上，化作流动的画面：有星语者用星力为受伤的守护者疗伤，星符在伤口处凝成保护膜；有守护者让藤蔓结成网，接住从光脉高处坠落的星晶；还有一群孩子把星晶磨成粉、藤蔓捣成汁，混合在一起画出会发光的蝴蝶。
“是更早的记忆。”凯尔看着一个泡泡里的画面——两位老人坐在光脉边，一位用星晶杖在水面写星符，一位用藤蔓在岸边画藤纹，星符与藤纹入水后，竟在水底拼成了一条发光的鱼，“他们那时的共生，是自然而然的。”
但泡泡里的画面并非全是温暖。有的画面里，星语者为了争夺更亮的光脉支流，用星符隔绝了守护者的藤蔓；有的画面里，守护者为了让藤蔓长得更茂盛，截断了流向星晶林的水源。这些画面让泡泡变得浑浊，最终沉入水底，与那些破碎的星晶、枯萎的藤蔓堆在一起。
“记忆也分两种。”莉莉轻声说，“温暖的会浮在水面，痛苦的却沉在水底，可它们都是共生的一部分。”
源生之核突然飞向一条狭窄的支流，光核的光芒吸引了更多泡泡。其中一个最大的泡泡撞在光核上，没有破碎，反而化作一道光带，将银帆船引向支流深处的一片湖泊。
湖泊中央有座小岛，岛上生长着一棵奇异的树——树干是星晶凝结的，树枝却长满了翠绿的藤蔓，藤蔓的叶子是星芒的形状，树顶开着一朵半星半藤的花，花瓣上不断滴落着透明的液珠，坠入湖面后就化作新的记忆泡泡。
“是记忆之树。”凯尔的银环剧烈震动起来，环上的绿蔓指向那朵花，“它在记录光脉里所有的共生记忆，液珠是未被遗忘的，沉入湖底的是被刻意丢弃的。”
两人登上小岛，走近记忆之树时，花瓣上的液珠滴落在莉莉手背上，化作一个画面：星语者与守护者围着记忆之树跳舞，他们的脚印在地面踏出星符与藤纹，每一步都让树根处生出新的枝芽。
“他们曾在这里梳理记忆，让温暖的部分滋养树木，让痛苦的部分沉淀净化。”莉莉看着树底的土壤——那里的泥土一半泛着星芒的光泽，一半带着藤蔓的，“可后来，他们大概只想留下自己愿意记得的部分。”
话音刚落，湖面突然翻涌起来，无数浑浊的泡泡冲破水面，化作扭曲的意识体：有被星符灼伤的藤蔓在嘶吼，有被藤蔓绞碎的星晶在哭泣，还有无数重叠的争吵声：“是你先忘的！”“是你先毁的！”
这些意识体扑向记忆之树，树干上的星晶开始出现裂痕，藤蔓的叶子渐渐枯萎。树顶的花剧烈摇晃，滴落的液珠也变得浑浊。
“它们是被丢弃的痛苦记忆，在怨恨中凝聚成了执念。”凯尔将银环贴在树干上，绿蔓顺着树干向上攀爬，试图稳住枯萎的藤蔓，“如果连痛苦都不愿面对，温暖的记忆也会失去根基。”
莉莉催动源生之核，星芒与绿意交织成光网，将那些扭曲的意识体轻轻罩住。光网中，浑浊的意识体渐渐清晰：一个意识体是被星符灼烧的藤蔓，它的记忆里藏着曾为星晶遮雨的温柔；一个意识体是被藤蔓绞碎的星晶，它的记忆里有着曾为藤蔓驱寒的暖意。
“痛苦不是因共生而起，是因忘了共生里的彼此。”莉莉的声音透过光网传进去，“你们记得的伤害，其实都藏着曾经的在意。”
光网中，扭曲的意识体开始颤抖。被灼烧的藤蔓意识体想起，当年它拼命生长，是为了给星晶挡住失控的星暴；被绞碎的星晶意识体记起，当年它释放强光，是为了驱赶啃食藤蔓的暗影虫。伤害的源头，竟是笨拙的守护。
记忆之树突然剧烈震动，树底的土壤裂开，那些沉入湖底的破碎星晶与枯萎藤蔓浮了上来，被树根缓缓吸收。树干的裂痕开始愈合，藤蔓的叶子重新变得翠绿，树顶的花也恢复了晶莹，滴落下的液珠里，痛苦与温暖的画面交织在一起，不再分离。
湖面的泡泡变得澄澈，所有画面都在阳光下流转，既有欢笑也有泪水，既有扶持也有争执，却都透着“一起”的印记。
“原来完整的记忆，不是只有美好。”莉莉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记忆之树，源生之核在她掌心旋转，光芒里第一次同时映出了痛苦与温暖的画面，“承认伤害，才能真正和解。”
凯尔摘下一片星芒形状的叶子，叶子上立刻浮现出一行小字：“记忆会流走，约定要带着走。”他将叶子递给莉莉，“这棵树在告诉我们，下一站，该去寻找那些被记忆藏起来的约定了。”
银帆船驶离湖泊时，记忆之树的花瓣正一片片落下，化作光雨融入光脉。湖面上的泡泡跟着光脉流动，像一群带着故事的信使，要把完整的记忆带到更远的地方。
莉莉握着那片叶子，指尖传来星晶与藤蔓交织的温度。她知道，那些流动的记忆里，一定藏着解开更多失衡之谜的钥匙——而钥匙的名字，或许就刻在每个被遗忘的约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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