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桥的雏形在光柱中持续生长,桥身的星辰亮得愈发密集,连空气里都浮动着细碎的光粒,像被唤醒的尘埃在唱歌。莉莉站在灯塔露台边缘,能清晰地看到绿蔓之域的轮廓——那些熟悉的藤蔓正顺着星桥的轨迹舒展,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星桥的光,仿佛在回应久违的呼唤。
“它们在跟着星桥走。”凯尔的指尖拂过露台的石沿,那里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小的银灰色藤蔓,与灯塔外的藤蔓连成一片,“就像找到了回家的路。”
话音刚落,星桥突然轻轻震颤。不是不稳的摇晃,而是像心脏在跳动。靠近月港的桥身部分,原本虚化的星辰开始凝结成实质的光砖,砖缝里渗出淡金色的汁液,与界种之前滴落的光花气息如出一辙。
“是界种的力量在扎根。”莉莉低头看向掌心,界种的嫩芽正对着星桥的方向轻轻摇曳,第三片叶子脱落的地方,冒出了一点更的绿尖,“它在帮星桥长出‘根’。”
这时,月港下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两人低头望去,那些修复过半的星船残骸正缓缓上浮,船帆上的星灯一盏盏亮起,自动列队驶向星桥的起点。最前面的是凯尔曾乘坐的那艘银帆船,船首的锻星者徽章重新焕发光芒,像在向星桥致敬。
“船会自己找到方向。”守门人走到他们身边,目光投向星桥延伸的远方,“就像被遗忘的记忆,一旦有了锚点,总会顺着痕迹回来。”
他抬手轻挥,一道光尘组成的光幕在三人面前展开,上面浮现出几个模糊的世界轮廓:有覆盖着永恒白昼的金属城邦,有漂浮在云海中的水晶岛屿,还有被巨树笼罩的幽暗森林。每个轮廓旁都萦绕着淡淡的雾霭,像还在犹豫是否要靠近。
“这些是星桥曾经连接的世界。”守门人解释道,“它们的记忆也在苏醒,但需要一点‘勇气’。”
莉莉注意到,光幕上有个轮廓格外黯淡——那是一片被灰色雾气包裹的大陆,连星桥的光似乎都难以穿透。界种的嫩芽突然绷紧叶片,朝那个方向微微倾斜,像是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那里怎么了?”她指着那片灰色大陆。
“遗忘最严重的地方。”凯尔的声音沉了沉,光带里闪过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里拼凑出画面,“那里的生灵不仅忘了星桥,连自己世界的历史都快记不清了,雾霭己经快变成实质的屏障。”
话音未落,星桥的震动突然变得剧烈。靠近灰色大陆的那段桥身,刚凝结的光砖开始剥落,星辰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拼命排斥着连接。露台上的星图台发出嗡鸣,中心的星核转速慢了下来,表面甚至浮现出几丝裂纹。
“它们在抵抗。”莉莉立刻握住星核,界种的金光顺着她的掌心流入星核,裂纹才暂时稳住,“不是害怕被记住,是害怕改变。”
凯尔的银锤突然从行囊里飞出,悬浮在星图台上空。锤身上的星纹亮起,与星核的光芒呼应:“锻星者的职责,不仅是建造,还有修复被恐惧冻结的联结。”
他看向莉莉,眼神里的决心像淬了火:“我们去那里看看。”
莉莉点头。界种的嫩芽突然绽放出一片新叶,叶片上浮现出清晰的航道图,首指那片灰色大陆。星桥的光砖不再剥落,反而顺着新叶的指引,重新凝聚出更坚韧的桥身,只是光芒依旧微弱,像在试探着伸出的手。
银帆船自动驶到灯塔下方,船帆上的星灯组成“引路”的字样。守门人弯腰行礼,雾霭般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引航者的航道,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但只要星核还亮着,记忆就不会真正消失。”
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前,最后一句话飘在风里:“星桥的另一端,或许有你们意想不到的‘老朋友’。”
莉莉和凯尔登上银帆船。船身轻轻一晃,顺着星桥的轨迹驶向那片灰色大陆。船窗外,星桥的光砖在他们身后不断延伸、巩固,像一条正在编织的丝带,将灯塔的光芒一点点送往被遗忘的角落。
灰色大陆的雾霭越来越近,连阳光都被过滤成沉闷的灰白色。但莉莉看着掌心的界种,新叶上的航道图正越来越亮,凯尔握着她的手,银锤的星纹与她的银环虹光交织,在船首凝成一道小小的光柱,像在对雾霭深处说:
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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