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的石阶缠绕着银灰色藤蔓,每级台阶都刻着细碎的星图,踩上去时,星图会顺着脚步亮起,像在重绘被遗忘的航线。凯尔扶着石壁向上走,指尖能触到藤蔓里流动的记忆——那是某个锻星者在灯塔顶端校准星轨的画面,画面里的星辰排列,与此刻头顶的星空惊人地相似。
“这些藤蔓在保存记忆。”莉莉的银环在掌心发烫,虹光与灯塔塔顶的光芒共振,形成一道倾斜的光带,“就像绿蔓之域的界种会记住土地的温度。”
石阶尽头是一扇拱形石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凹陷的掌印。莉莉将握着界种的手按上去,嫩芽立刻顺着掌印的轮廓舒展,叶片上的星海印记与石门的纹路严丝合缝。石门发出沉闷的嗡鸣,像沉睡的巨人睁开眼,缓缓向内开启。
灯塔内部并非空荡。中央矗立着一根贯穿塔顶的银柱,柱身缠绕着无数光带,光带里浮动着更古老的记忆:星桥完整时的模样——那是一座横跨万千星海的虹桥,桥身缀满会呼吸的星辰,每个世界的生灵在桥上往来,笑声化作流星坠入不同的大气层。
“这就是星桥原本的样子。”凯尔走到银柱前,光带掠过他的指尖,映出锻星城初代城主站在星桥上的身影,“原来它不是断裂的,是被拆散的。”
银柱顶端悬浮着最后一块核心碎片。它比之前找到的任何一块都要明亮,形状像半轮弯月,表面流转着虹光与金光,分别与银环、界种的气息呼应。但碎片周围萦绕着一层厚厚的雾霭,雾霭里不断渗出模糊的低语:
“忘记吧,重建星桥只会带来灾难……”
“你不属于这里,回去做你的绿蔓守护者就好……”
“锻星者的誓言早己生锈,何必再拾起……”
莉莉的脚步顿了顿。那些低语像带着钩子,试图拽走她脑海里的决心。界种的嫩芽却突然竖起叶片,金色露珠再次滴落,在地面绽开一朵光花,将低语震成碎片。
“它们在害怕被记住。”莉莉抬头看向核心碎片,“害怕有人记得星桥的意义。”
银环从她掌心飞出,与核心碎片周围的雾霭相撞。虹光与雾霭撕扯时,更多记忆涌了出来:星桥崩塌的瞬间,不是因为外力摧毁,而是因为不同世界的生灵开始遗忘彼此的存在,信任的锁链断裂,桥身才随之瓦解。
“原来如此。”凯尔恍然大悟,“星桥的根基不是石头和星辰,是记忆里的联结。”
他伸手握住莉莉的手腕,两人的力量同时注入银环。虹光与界种的金光交融,化作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穿透雾霭,将核心碎片轻轻托起。碎片落入银环中央的刹那,所有光带突然汇聚成完整的星图,在灯塔顶端旋转,投射出一道通往塔顶的光梯。
塔顶是一个圆形的露台,中央有一座星图台,上面刻着星桥的核心法阵。当最后一块碎片嵌入法阵时,整座月港突然剧烈震动——那些封存记忆的光团从建筑里涌出,顺着藤蔓流入灯塔,化作星桥法阵的纹路。
“还差最后一步。”莉莉看着星图台上尚未亮起的中心位置,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掌印,“需要引航者的印记。”
银环与界种同时飘到她掌心。莉莉将手按在掌印上,界种的第三片叶子突然脱落,化作一滴金色的汁液,渗入星图台;银环则碎裂成无数虹光粒子,与汁液融合,在中心位置凝成一颗旋转的星核。
星核亮起的瞬间,灯塔发出穿透雾霭的光柱,首冲云霄。月港的所有星船残骸开始修复,残破的船身重新覆上银鳞,桅杆升起缀满星灯的帆。远处的记忆碎片海翻腾起来,化作流动的星河流向灯塔,在光柱周围汇聚成一座崭新的星桥雏形——这次不再是虚幻的影像,而是能触碰到的实体,桥身的星辰正随着记忆的注入,一点点亮起。
守门人的身影出现在露台上,他脸上的雾霭彻底散去,露出一张与锻星者相似的面容,只是眼角多了星尘般的皱纹。
“引航者找到了。”他弯腰行礼,“当所有记忆都被珍视,星桥自会重生。但记住,维系它的,永远是‘不遗忘’的决心。”
莉莉看向凯尔,两人身后的星图台上,星桥法阵己经完全亮起。远处的星海开始震动,绿蔓之域的藤蔓、锻星城的金桥轮廓,正顺着新生的星桥轨迹缓缓靠近。
遗忘的潮汐彻底退去,露出底下连接着无数世界的航道。而灯塔的光柱仍在持续延伸,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将所有被记住的世界,重新缝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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