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停靠在移动岛屿的岸边时,悬空石林的轮廓在阳光下愈发清晰。那些漂浮的岩石大小不一,大的如山峰般巍峨,小的像散落的星砂,彼此之间由淡金色的光带连接,光带中流动着细碎的光点,像是凝固的声音。
“老渔人说,这些石头是‘记忆的残片’。”凯尔收起船锚,抬头望着最近的一块岩石,岩石表面正映出模糊的画面——像是光河的水流,又像是火焰火山岩浆浆,“它们会把闯入者心里藏着的事,都变成看得见的影子。”
莉莉握着星图石,石头里的银线正指向石林中央最高的那块岩石。与之前不同,这道银线在雾中时隐时现,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着。石头里的黑色小点也变得不安,在三道银线交织的三角里来回冲撞,偶尔撞在石壁上,会在表面投下一闪而过的幻象——有时是年轻守护者的笑脸,有时是献祭者坠落的背影。
“它在害怕这些石头。”莉莉指尖轻抚石头表面,“或者说,它在害怕被映照出真相。”
两人踏上连接岸边与石林的光带时,脚下的光点突然亮起,发出细碎的嗡鸣。身旁的岩石表面瞬间清晰起来,映出莉莉和凯尔的身影,但那身影背后,还跟着一道模糊的黑影——正是星图石里的黑暗面。
“它的影子被显形了。”凯尔握紧腰间的符文匕首,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岩石,“看来这里的石头能照出所有藏起来的东西。”
随着他们深入石林,周围的幻象越来越清晰。有的岩石映出火焰火山的守火人,他正将银环碎片嵌入火山深处;有的岩石映出雾隐沼泽的沉星木,藤蔓尚未被污染时,正结出星光闪烁的果实;还有的岩石映出深海沟的星贝,它们的歌声曾让整片海域都泛着金色的光。
“这些都是银环碎片守护过的记忆。”莉莉停下脚步,望着一块映出年轻守护者的岩石,他正将银环举过头顶,星光从环中倾泻而下,滋养着整片星海,“石林在帮我们回忆。”
但当他们靠近中央那块最高的岩石时,周围的幻象突然变得扭曲。岩石表面映出的不再是温暖的记忆,而是莉莉和凯尔内心的恐惧——莉莉看到自己被黑影吞噬,星图石碎裂在手中;凯尔看到木船沉没在死寂之海,光河的水流变成了黑色的毒液。
“别盯着幻象看!”凯尔拉住险些陷入呆滞的莉莉,自己却被另一块岩石吸引——那上面映出了老渔人的船,船上空无一人,只有破碎的渔网在水中飘荡,“这些是假的……只是石头在玩弄人心。”
莉莉强忍着移开视线,举起星图石。石头里的银线剧烈闪烁,在最高的岩石顶端,她看到了银环碎片的光芒——它被嵌在岩石顶端的裂缝里,周围环绕着一圈流动的光带,光带中传出无数重叠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碎片在那里!”莉莉试图催动星图石,却发现石头的力量被周围的幻象压制,“这些石头不仅能映照记忆,还能吸收力量。”
就在这时,星图石里的黑影突然冲破石面,化作一道墨色的流光飞向最高的岩石。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扭曲的幻象遇到黑影时,像冰雪遇到烈火般消融了。岩石表面映出的不再是恐惧,而是黑影本身的记忆——年轻守护者被暗星力量侵蚀时,曾在这里挣扎过,他用最后的意志将银环碎片藏入岩石,并用自己的黑暗面作为钥匙,防止碎片被任何人轻易取走。
“原来它才是解开石林的关键。”凯尔恍然大悟,“石林映照的是‘真实’,而黑影就是守护者最不愿面对的真实,所以只有它能穿过幻象。”
黑影在最高的岩石顶端盘旋一周,岩石表面的裂缝突然张开,露出里面的银环碎片。碎片的光芒与黑影的墨色交织在一起,发出和谐的共鸣,像是久别重逢的伙伴。
星图石趁机飞向碎片,两道光芒接触的瞬间,莉莉和凯尔的脑海里同时涌入海量的记忆:守护者在悬空石林修炼时的场景,他曾在这里对着岩石倾诉对星海的责任;献祭者坠落前,曾回到这里,对着映出年轻自己的岩石流泪;甚至还有黑影的记忆——它诞生的那一刻,守护者曾在这里对着星空发誓,哪怕被黑暗吞噬,也要守住银环的碎片。
“它不是在害怕真实,是在害怕自己会彻底取代光明。”莉莉看着重新回到星图石里的黑影,它此刻安静地悬浮在三道银线中央,表面的金色纹路又多了一些,“它一首在用自己的方式,遵守守护者的誓言。”
银环碎片融入星图石后,周围的悬空石林突然剧烈震动。那些漂浮的岩石开始重新排列,光带中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清晰的歌谣——那是守护者年轻时创作的星海之歌。岩石表面的幻象全部消失,露出它们原本的模样:每一块石头都刻满了星图符号,与星图石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这些石头是一幅完整的星图。”凯尔看着重新排列的石林,它们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银环轮廓,“老渔人说对了,这里藏着最大的秘密——银环最初的模样。”
星图石上的西道银线此刻己经连接成一个完整的环,只差最后一块碎片。石头里的黑影与银线的光芒融合得更加紧密,偶尔能看到它的轮廓里透出金色的光。
“最后一块碎片在时光裂隙。”莉莉看着星图石上新出现的坐标,那坐标周围环绕着流动的光纹,像是被时间扭曲的线条,“老渔人说那里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不断重复的‘现在’,进去的人会忘记自己是谁。”
黑影似乎对“时光裂隙”西个字有强烈的反应,它在石头里旋转起来,表面映出一道破碎的银环影子——那正是最后一块碎片的模样。
“看来它知道碎片在哪里。”凯尔检查着木船的符文,三色光芒比之前更加明亮,“不管时光裂隙有多诡异,我们都得去。毕竟,拼凑银环的不仅是碎片,还有被割裂的自我。”
木船驶离移动岛屿时,身后的悬空石林组成的银环轮廓发出璀璨的光芒,与星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那些刻满符号的岩石开始缓缓转动,像是在为他们指引前往时光裂隙的方向。
莉莉望着星图石里越来越柔和的黑影,轻声说:“快结束了,对吗?”
黑影没有回应,只是在银环轮廓的中心,闪烁了一下温暖的金光,像是在回答“是”。
木船的光芒划破星海,朝着那片扭曲了时间的裂隙飞去。船帆上的纹路与星图石的银环同步旋转,像是在与整个星海的记忆共鸣,等待着最后一块碎片的归位,也等待着光明与黑暗的最终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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