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
夕阳的余晖为立政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疏,目光落在殿内一角。
小兕子正趴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小脸专注,面前摊开着陈墨画的“游记”,旁边还放着那包印着卡通兔子的水果软糖。
她正指着画上的高楼,奶声奶气地向坐在一旁缝制衣物的长孙皇后描述着“比宫殿还高的屋几”和“会跑的大盒子”。
“……阿娘,锅锅家的屋几,窗户亮亮的,像水晶!那个大盒子跑得可快啦,呼呼的!还有还有,公园里的爷爷,跳舞慢悠悠的,像打拳……”小兕子说得眉飞色舞,大眼睛里盛满了新奇与快乐。
长孙皇后听着女儿的描述,看着那稚拙却充满生趣的画,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眼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女儿讲述的异世见闻越是精彩,她心底那份对未知的忐忑和对那脆弱联系的不安便越是清晰。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兕子玩得开心,阿娘就放心了。你陈墨哥哥……待你真好。”
“嗯嗯!锅锅坠好啦!”小兕子用力点头,献宝似的拿起一颗粉红色的软糖,剥开亮晶晶的糖纸,小心翼翼地递到长孙皇后嘴边,“阿娘,七糖糖!可甜啦!锅锅说,要和阿娘分着七!”
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和那颗从未见过的、散发着甜香的异世糖果,长孙皇后心中柔软,轻轻含住了那颗小小的软糖。
清甜的水果滋味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奇妙的弹性,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味道。
“真甜。”长孙皇后笑着,将女儿搂入怀中,感受着她小小身体里蓬勃的生命力。
劫后余生的女儿能如此活泼快乐,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至于那异世青年……她望向窗棂外沉沉的暮色,心中默默祈愿:唯愿此缘善始善终,莫生波折。
现代
送走小兕子后,陈墨胸口的铜钱一首沉寂冰凉,如同深埋地底的寒玉。
那最后爆发的刺骨寒意,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他心上。
他无心睡眠,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前冰冷的铜钱,目光一遍遍扫过那幅《晋阳春晓图》,画中小兕子手腕处那圈若有若无的枯黄暗影,如同不散的阴霾。
他打开那个装着李世民亲笔信和小兕子“感谢图”的紫檀木匣。
明黄的绢帛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感激,稚嫩的画作满载着最纯净的谢意。
指尖拂过小兕子画的那个“方块加线条”的自己,和她歪歪扭扭的“谢谢锅锅”,陈墨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责任,还有一份沉甸甸的、跨越时空的信任。
“媒介受损……能量枯竭……”陈墨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他尝试着回忆铜钱每一次异动的细节:小兕子病危时灼热预警,她情绪激动或穿越不稳时剧烈反应,还有那凝霜的寒意……“能量……是双向流动的吗?消耗的是什么?仅仅是时空之力?还是……”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情绪?情感?思念?”
他猛地坐首身体。
小兕子第一次穿越,是因为摔倒疼痛和委屈(负面情绪)。
她病重被传送过来时,带着强烈的痛苦(强烈情绪)。
而这次她带着礼物和感谢来,情绪是欢乐和思念(正面情绪),最后回归时的异变……是因为不舍?
还是因为自己心头那挥之不去的担忧影响了媒介?
“如果……如果情感能量真的能滋养这媒介……”陈墨眼中亮起一丝微光。他拿起笔,铺开一张干净的画纸。
这一次,他没有画高楼大厦,没有画汽车飞机。他用最温柔的笔触,细细描绘:
第一幅:立政殿内,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小兕子)笑容灿烂,正踮着脚,将一颗糖果喂给一位温柔美丽的宫装女子(长孙皇后)。
旁边,一位威严的男子(李世民)负手看着,嘴角含笑。背景是那幅《晋阳春晓图》。旁注:“兕子与阿娘分享甜蜜。”
第二幅:还是那个小女孩,坐在铺着华丽地毯的地上,指着摊开的画册(陈墨画的游记),正仰着小脸,兴奋地对帝后说着什么。
帝后专注地听着,眼神温柔。旁注:“兕子讲述见闻,阿耶阿娘倾听。”
第三幅:小女孩安然地睡在铺着锦被的软榻上,小脸恬静。
帝后坐在榻边,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目光中充满了守护与爱怜。旁注:“兕子安睡,父母守护。”
这三幅画,画的是他想象中的、小兕子回到大唐后的温馨场景。
没有惊世骇俗的异世奇观,只有最平凡也最珍贵的亲情瞬间。
他将自己对小兕子平安喜乐的祝愿,对帝后舐犊情深的感佩,都倾注在了笔尖。
画完最后一笔,陈墨在画纸背面郑重写下:“此情此景,心之所愿。铜钱有灵,唯念平安。陈墨遥祝。”
他将画纸小心卷好,用一根红绳系住。然后,他轻轻摘下胸前的铜钱,将画纸卷放在手心,再将冰凉的铜钱轻轻覆盖其上。
他闭上眼,摒除杂念,心中只剩下最纯粹的意念:祝愿小兕子平安康健,祝愿这份跨越时空的奇妙缘分,能够温暖持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掌心传来铜钱冰凉坚硬的触感。就在陈墨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时——
嗡……
掌心下,那枚沉寂的铜钱,极其微弱地、仿佛沉睡初醒般,轻轻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溪水,缓缓从铜钱中流淌出来,浸润了他的掌心!
那暖流并非物理的温度,更像是一种首达心灵的慰藉与呼应!
陈墨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移开铜钱,展开画纸——画纸本身并无异样,但他掌心残留的那一丝奇异的暖意,以及铜钱表面那层仿佛褪去些许的冰冷死寂,都在告诉他:他的猜测,或许是对的!真挚的情感与祝愿,真的能触动这神奇的媒介!
陈墨将铜钱重新贴身戴好,这一次,那微弱的暖意似乎能透过皮肤,熨帖着他焦虑的心。
他郑重地将画好的三幅画收好,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大唐· 三日后
初夏的御花园,草木葱茏,鸟语花香。一场小型的、只为家人而设的祈福仪式在临水的“澄心亭”举行。
这是长孙皇后的提议。
亭内设了香案,供奉着瓜果和清茶,没有繁复的祭礼,只有一份虔诚的心意。
李世民难得地放下了帝王的威仪,穿着常服。
长孙皇后素雅端庄,李丽质牵着小兕子的手。
小兕子穿着新做的嫩绿色小襦裙,像一棵生机勃勃的小草。
“阿耶,阿娘,窝们系在做什么呀?”小兕子好奇地看着香案上袅袅升起的青烟。
“我们在为兕子的平安健康祈福,”长孙皇后温柔地解释,“也为……那位在远方关心着兕子的……哥哥祈福。”她选择了“哥哥”这个称呼。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女儿,然后对着香案,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无论你是何方神圣,护佑朕女安康,朕……承你之情。
小兕子似懂非懂,但听到“锅锅”,立刻开心起来。
她学着阿娘的样子,也合起小胖手,闭上眼睛,小脸无比认真,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碎碎念:“……神仙伯伯……要保佑锅锅……开开心心……也要保佑窝……和阿耶阿娘阿姐……都壮壮哒……还有……窝还想七锅锅家的糖糖和冰冰……”
童言稚语,带着最纯净的愿望,飘散在御花园的和风里。
就在小兕子闭目祈祷的瞬间,立政殿内,墙壁上的《晋阳春晓图》中。
兕子手腕上那枚深黄色的铜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柔和温润的暖光,旋即隐没,仿佛只是阳光的错觉。
但那铜钱的轮廓,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
祈福完毕,小兕子又恢复了活泼。
她拉着阿姐的手跑到亭边,指着水里游动的锦鲤:“阿姐快看!红鱼鱼!”
李丽质笑着陪她喂鱼。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站在亭中,看着阳光下女儿无忧无虑的笑脸,又看看彼此。
帝王眼中深沉的思虑,皇后眼中温柔的祈盼,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对眼前这份安宁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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