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客厅地板上投下几道变幻的光影。
陈墨草草解决了晚饭——一碗加了荷包蛋的泡面，正瘫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电视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墙上的《晋阳春晓图》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幽深，画中的庭院和人物仿佛沉入了另一个时空的梦境。
白天的兴奋劲儿过去，陈墨看着那幅画，心里那点“捡漏”的喜悦渐渐被一丝“是不是买贵了”的嘀咕取代。
三百块啊，够他进不少货了。他打了个哈欠，困意逐渐来袭，刚准备去洗手间洗漱睡觉。
就在这时——
“呜……呜哇——！！”
一声尖锐的、充满惊恐和委屈的孩童啼哭声，毫无征兆地，骤然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响！
陈墨吓得浑身一激灵，首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心脏狂跳，差点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出去。
“谁？！”他厉声喝道，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抄起旁边矮几上的一个空啤酒瓶当武器，警惕地环顾起西周来。
客厅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除了他自己，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可那哭声真真切切！而且……似乎……就是从自己正前方传来的？
陈墨猛地转头，目光死死锁定在墙上的《晋阳春晓图》下！
暖黄的壁灯灯光下，画作本身并无异样。
然而，就在画前那片光洁的瓷砖地板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小女孩。她穿着鹅黄色、质地精良得不像现代工艺的古代襦裙，梳着可爱的双髻，只是此刻发髻有些松散，几缕柔软的碎发黏在泪痕斑斑的小脸蛋上。
她坐在地上，一只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膝盖，另一只手无助地向前伸着，正仰着小脸，张着嘴，哭得撕心裂肺，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陈墨瞬间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啤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一边。
这不是……这不是画里的那个看花的小女孩吗？！
画中人……活了？！还是跑到他家客厅地板上摔哭了的？！
巨大的荒谬感和惊骇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陈墨用力眨了眨眼，甚至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真疼！不是梦！
小女孩哭得伤心极了，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喊着：“呜……阿娘……呜呜……疼……窝疼……呜呜呜……阿娘……呜呜……”
那声音奶声奶气，带着浓重的、难以理解的鼻音，像某种软糯的方言，但那份纯粹的恐惧和疼痛，是任何语言都能传达的。
陈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恐惧感还在，但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同被遗弃小兽般的精致娃娃，一股强烈的同情心和保护欲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不管她是怎么来的，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摔疼了、找不到妈妈的可怜孩子。
“喂？哪个小……小妹妹？”陈墨的声音有些发干发颤，他尽量放柔语调，试探着向前挪了一小步，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再此吓到了她，“别哭，别哭啊，你……你怎么了？摔到哪里了？”
小女孩听到声音，哭声顿了顿，挂着泪珠的大眼睛惊恐地看向陈墨这个陌生的“巨人”。
随即哭得更大声了，小身子拼命往后缩，仿佛想把自己藏进墙里：“呜哇——！！坏人！窝要阿娘！呜呜呜……阿娘！！” 她的小手胡乱地挥舞着，想要驱赶这个“可怕”的存在。
“坏人？”陈墨哭笑不得，自己长得这么像坏人吗？他赶紧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威胁，“我不是坏人！你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别怕别怕，哥哥……呃，叔叔不是坏人！”他一时紧张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自称了。
小女孩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恐惧更加高亢。
陈墨急得额头冒汗。哄孩子？这业务他完全没经验啊！超市里遇到哭闹的小孩，他通常都是默默躲到收银台后面去的。
怎么办？报警？说有个古装小女孩从画里掉出来在我家哭？警察估计会把自己当精神病抓走吧！
目光无意间扫过厨房方向，陈墨脑子里灯泡“叮”地一亮！
零食！小孩子都爱吃零食！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对小女孩说：“别哭别哭！哥哥……哥哥给你拿好吃的！甜甜的！好吃的！”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陈墨立刻转身，几乎是冲进了厨房。
拉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陈墨的目光快速扫过：鸡蛋、牛奶、剩菜……不行！
最终，他锁定在冷藏室角落里那排五颜六色、包装可爱的果冻上！这是他超市里卖得最好的儿童零食之一，他自己偶尔也吃几个解解馋。
他飞快地撕开一个水味的果冻，嫩的果冻在透明塑料杯里颤巍巍的，散发着的甜香。
又拿了个小勺子，陈墨深吸一口气，端着这个“秘密武器”，小心翼翼地走回客厅。
小女孩还在哭，但大概是哭累了，声音小了一些，变成了抽抽噎噎的呜咽，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怜极了。
她警惕地看着陈墨靠近，大眼睛里全是恐惧的泪水。
陈墨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慢慢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高度看起来不那么有压迫感。
他把那杯粉色的果冻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用小勺子舀起一小块颤巍巍、晶莹剔透的果肉，尽量用最温和、最诱哄的语气说道：
“看，小妹妹，这个，好吃的！甜甜的！水味哦！像不像……像不像你画里看的花花？” 他笨拙地试图建立联系，指了指墙上的画，又指了指勺子里的果冻。
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被那勺子里颤动的、散发着甜蜜香气的粉色物体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无法理解的美丽东西！比阿娘宫里最漂亮的宝石还要晶莹！比御花园最香的花还要好闻！
“呜？” 她发出一个疑惑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单音节，小脑袋微微歪着，好奇完全压过了恐惧和疼痛。
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自己沾着泪水的、有些干涸的嘴唇。
有效果！陈墨心中狂喜，赶紧趁热打铁，把勺子又往前递了一点点，脸上努力挤出他认为最和善可亲的笑容（可能有点僵硬）：“尝尝？可甜了！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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