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萧安端坐在客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姿态悠闲，仿佛刚才那场惊雷般的提亲只是寻常小事。他带来的家丁们如同标枪般肃立在门外，无声地散发着压力。
苏正清深吸一口气，走了进来，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将那份烫金的聘礼单轻轻放在萧安手边的茶几上。
“萧管事，” 苏正清拱了拱手，声音尽量平稳，“首辅大人厚爱，苏家上下感激涕零，实不敢当。小女能得首辅大人青眼，亦是她的福分。”
萧安放下茶杯，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苏大人言重了。相爷对苏小姐，是真心属意。”
苏正清心中一紧，知道戏肉来了。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道：“只是…首辅大人位高权重，小女出身寒微，见识浅薄。苏某身为人父，虽知是高攀，却也难免忧心忡忡，恐小女入府后，行差踏错，有负相爷厚望，更…更恐连累苏家满门。” 他先示弱，点出“连累苏家”这个关键点。
萧安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苏大人多虑了。相爷既娶苏小姐为妻，自然会善待。苏家乃相爷姻亲，只要安分守己，相爷自会照拂一二。” 这话既是承诺，也是警告——安分守己！
苏正清听懂了警告，后背渗出冷汗，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了咬牙，终于抛出苏晚的要求：
“有萧管事此言，下官稍安。只是…为安小女之心，也全苏家一点微末念想，下官斗胆，有三点不情之请，望管事转达相爷，若能应允，苏家感激不尽，这门亲事…便再无异议！”
“哦？苏大人请讲。” 萧安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苏正清竟敢提要求，但并未动怒。
苏正清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了苏晚的三条要求：
正妻名分写入婚书签押；
苏晚自主管理嫁妆及陪嫁人员，拥有院落管理权；
萧府不得迁怒苏家，必要时应予庇护。
说完，苏正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几乎不敢看萧安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简首是在老虎嘴边拔毛！
偏厅内陷入一片死寂。萧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变得幽深难测，似乎在仔细权衡着苏正清的话，又仿佛在揣摩着背后更深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对苏正清来说都是煎熬。
就在苏正清几乎要支撑不住时，萧安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玩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苏大人爱女之心，令人动容。” 萧安缓缓开口，“苏小姐的要求……倒也合情合理。”
苏正清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一点，正妻之位，毋庸置疑。婚书自会写明，由相爷亲自签押，苏大人尽可放心。” 萧安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第二点，苏小姐既为萧府主母，管理自己嫁妆和陪嫁人员，本是应有之义。至于院落内务……”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只要不逾矩，不损及萧府根本，相爷不会干涉。主母之权，自当予之。” 这话留有余地，但也算应承了。
“第三点，” 萧安的笑容加深，“苏家是相爷姻亲，只要不行差踏错，遵纪守法，相爷自然不会坐视姻亲被人欺凌。庇护之言，言重了，但照拂一二，理所应当。”
答应了！
竟然…全都答应了？！
苏正清彻底懵了！这顺利得超乎想象！他甚至做好了被对方拂袖而去的准备！萧珩…他到底在图谋什么？竟然对这些“过分”的要求如此爽快？
“苏大人可还有疑虑？” 萧安的声音将苏正清从震惊中拉回。
“没…没有了！” 苏正清连忙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首辅大人宽宏大量，体恤下情，苏家…苏家感激不尽！这门亲事…苏家应允了！”
“甚好。” 萧安站起身，恢复了那副沉稳管事的模样，“那便请苏大人择吉日交换庚帖，具体婚期，待相爷定夺后，自会告知。这些聘礼，还请苏府先行收下。” 他指了指满院的箱笼。
“是…是！” 苏正清连忙应下，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却又压上了另一块更沉重、更迷茫的巨石。
萧安带着人告辞离去。苏府前院，只剩下满目刺眼的红绸和呆若木鸡的苏正清。
谈判结束了。苏晚的要求，竟奇迹般地全部达成！
但这“胜利”的背后，却弥漫着更深的迷雾和令人不安的诡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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